鬱決到移風殿時,殿室格外寂靜,裡裡外外無一宮人言語。

鬱決將這些日子以來的事大抵回想一遍,除了做事陣仗大了些以外,並未有過違他心思的事。

侍奉在趙臨聿身側的近侍崔鳴清,已候在外殿多時。

兩人打了個照面,鬱決看了殿內一眼,問:“崔公公,這是?”

崔鳴清輕嘆一聲,“督公,雨娘娘又生氣了。”

鬱決頷首,邁步朝殿內去,“是,多謝崔公公提醒。”

趙臨聿坐在殿中央的椅上,指尖扣打著一封信箋,鬱決進殿先做了跪禮,才到他身側。

鬱決站定,趙臨聿的目光依舊鎖於信上,面色微沉,“鬱決,你可知是否有人擅臨摹?”

“何種程度?若是單臨摹個筆法技巧,那是不難。”

“仿字跡,要將用筆習慣都仿出,以假亂真。”

鬱決撩了撩眼皮,順著趙臨聿的手看向信箋,是雨家來的家書,遭他們的人攔在宮門。

攔家書,是鬱決的主意,既是擔心雨家逼迫,那索性就不讓雨家接觸雨碎香。

“碎香曉得了,她生氣了。”

殿內安靜一息。

鬱決忽嗤地笑出來,“陛下,知道又如何,信中多不過是些威逼話術,呈上去給娘娘看,也是叫娘娘心惱。”

這話於趙臨聿,不無道理,趙臨聿將信拿起,遞給鬱決,道:“這信今日本也是送過來的,誰知寒香殿外還有太後的線人,半道生事,在殿外與送信宮人起了口角,爭得太久,被碎香瞧見了,宮人走得快,才沒讓她看見信中內容。”

“甚麼內容?”

“雨家用碎香的小妹威脅。”

“怪了,”鬱決實在難解,“雨碎香才是雨家的人罷?”

胳膊肘往太後那兒杵?

趙臨聿點頭,“若不說雨家死板固執呢,無非為這一分恩義。”

鬱決沒說話,偏頭看向殿門,與門口侍候的崔鳴清對了個眼神,崔鳴清輕落了下眼皮,福著身退出殿門,悄悄上了門。

殿內外俱靜,唯有輕微的風動吹過。

鬱決將窗框架起,把一切隔絕,“陛下,我會叫雨家閉嘴。”

趙臨聿會意,他明白鬱決的手段的。

趙臨聿給自己倒了盞茶,飲過一口,才慢慢說:“家書不再攔,可不要再讓碎香擔憂,過兩日將信呈給碎香,叫她安心。”

說罷,茶盞輕擱,信箋連封,一起給了鬱決。

捏著信箋出宮,鬱七在一旁解馬韁,楞是不敢多瞧臉比鍋黑的鬱決。

鬱七給自己鼓了下氣,才小聲問:“督公,怎麼了?”

鬱決回神過來,捏信的手更用力,信封瞬間變得皺起,他躍身上馬拉韁繩,說話的調不亞於氣急敗壞,“陛下這意思不就是要今明兩日找到人臨一封家書出來,又要我去強著雨家閉嘴,還要給雨家小妹看好!”

時間短,活還多,廠裡還得忙,生怕累不死似的。狗都要休息!

鬱七亦上馬,跟在鬱決身後,“那現在……回廠麼?”

短時岑寂。

“你自回去安排人暗地裡將雨家圍著,帶幾個會醫的去看雨碎香她小妹到底怎麼回事,剩下的我來。不必跟著我。”

還沒來得及答,馬已遠去,融入黑夜。

鬱七眨了下眼,自言自語,“哦。”他才明白,督公這是的不回廠意思。

一路順快,很快到府,福德瞧見鬱決那模樣,嚇得不敢說話。

過兩門,穿回廊,回院進屋不過三兩步的事,院門早就沒讓人守著了,福德也沒有近身過來,天都黑了,可院裡依舊亮堂。

鬱決院外,不常有人,府裡各幹各的,允暖還被他軟禁著,便再沒人到這邊來,本該寂寥,此刻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