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斬艦(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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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破軍親臨,王參將兩條腿早軟了。當年他跟著鄭提督和破軍混了多年,從一介小卒混到如今參將的高職,自然素知破軍打起仗來有多猛。雖說對手船隻不過十來條,自己這邊足有百條,但他本來也只是要撿個便宜,如今碰上硬茬子,銳氣先折了一半。
蓬萊要塞這邊的守軍見大王親臨救援,也是士氣大振,操著各式大小火炮朝著明軍招呼。明軍這邊的登陸部隊被打得站不住腳,只好往小船上逃。
戰國時有田忌賽馬的典故,田忌在孫臏謀劃下,以自己的下駟對齊王上駟,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駟。破軍和鄭提督顯然是上駟,王參將偏偏不幸是下駟,如今破軍這匹上駟對上王參將這匹下駟,結果可想而知。
明軍船隻眾多,平日訓練也不差,若是鄭提督領軍,擋住破軍這十幾條船顯然不成問題。可王參將見了破軍,鬥志已然消散,嚇得將主力都集中起來保護自己,對蓬萊的攻勢立減。得出餘裕的蓬萊助手判官,馬上重新分配人員,用炮臺上的火炮協助破軍反攻。
破軍的船隊如魚得水,在明軍中左突右殺,明軍被敵人艦隊和炮臺夾擊,王參將又只顧自保,陣型大亂。破軍駕著青龍船也不顧旁人,一個勁兒只是朝著王參將的座船沖,同船的部下一起大喊道:“餘者皆閃開,只拿王參將。”
明軍見說只拿王參將,和自己無幹,竟左右分開船隻。青龍船輪盤轉動,槳葉在水面劃出兩道水痕,前方明船紛紛避讓,破軍穩穩地站在青龍船的龍頭上,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不像突入敵陣,倒像是巡視手下。他目光在兩邊船上掃視,看到一些熟識的老將,他還微笑著點頭示意。一條明軍的艨艟艦不知死活,橫過身子要擋一擋青龍船,船上千總愣頭愣腦組織數十名銃手朝著青龍船頭站立的破軍射擊。
“噗噗噗噗!”
一陣火銃發射的悶響,子彈都朝著站在龍頭上的破軍射來。只聽“乒乒乓乓”連續金屬敲擊聲,青龍船兩邊泛起許多鉛彈打出的水花,破軍神情泰然,雙手還是背在身後,巨闕劍好好地插在劍鞘裡,竟不知他是何時出的手。
“裝彈再射!如此近距離,必不可能再躲過!”
千總拔出寶劍,呵斥著手下們再次射擊。手下們早被破軍的氣勢嚇到,眾人哆哆嗦嗦在銃裡填了火藥,又加進鉛彈壓實,端起來正要去火繩點藥撚,眼前第一輪射擊的煙霧散盡,破軍竟然無聲無息地跳上了甲板,正對著他們的銃口。
眾軍士鼓譟幾聲,扔了手裡火銃逃散,甲板上只剩下千總和破軍兩人。
甲板上空間狹窄,除了桅杆只有幾堆纜繩,千總無處可躲,又不敢上前廝殺。他正躊躇,破軍已然揹著手到了他面前。破軍盯著對方雙眼,先開口道:“我與舊相識王參將說話,與你何幹?”
千總口齒打顫,正想著說些什麼,只覺得胸口遭到重擊,身體撞斷護衛船舷的木盾飛出好遠,直落到海裡,連喝了好幾口海水,撲騰著呼救。破軍回過頭,對躲在船艙中計程車兵們說道:“再有敢攔者,皆當如此。”
說罷,只見他騰身飛起,朝著艨艟艦的船頭跳去。他右手袖子一動,銀光閃動,身子越過船頭跳了下去。原來,此時青龍船已然繞過艨艟艦,高昂的龍頭正出現在敵船船頭,他的身子落下時剛好又落在龍頭位置。
待青龍船駛過艨艟,艨艟艦的半個船艏竟像是被快刀切過的豆腐,從船身分離開,“咚”地掉進海裡。
周圍的明軍目睹這場景,都驚得咂舌不已。要知道,艨艟艦船身乃是用硬木製造,又用生牛皮加固,船頭還釘了鐵件,堅固異常。破軍這一劍,竟然將整個木鐵和牛皮構成的船艏一併切斷,且出劍快如閃電,簡直不是人力能為。
明軍上下將兵都被震懾,前方明船更是不敢阻擋,竟讓出條水道,直通到王參將的座船前。王參將不敢叫部下攻擊,眼看著破軍從青龍船龍頭上一躍七、八丈遠,落到自己船頭。此時王參將再想躲避已然晚了,周圍的親兵見破軍登船,個個跳進海裡,船邊的海面像煮餃子開鍋,全是攢動劃水計程車兵。
王參將見躲不開,只好硬著頭皮上來回話,自家賠了笑臉,說不過是上命所差,若非鄭提督命令,自己潑天大膽子也不敢來打蓬萊。
破軍知道王參將為人圓滑膽小,也不想為難他,只說道:“此戰乃是我和鄭提督的事,王參將與我相識一場,不如就此退去,免得打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只是鄭提督將令……”王參將想到鄭提督發起狠來六親不認,說殺就殺的兇狠勁兒,感到渾身又一陣發麻。
“你怕鄭提督,就不怕王副提督嗎?”
破軍面色一沉,他平日裡不愛提他原來的姓名和曾經的職務,如今用王副提督的名號來壓王參將,王參將果然被嚇到。他趕緊作揖打躬的告饒,說小官也不過是討碗飯吃,莫要讓小官為難。破軍看他可憐,也知道為難他不是辦法,巨闕劍出鞘,沒等王參將反應過來,一縷頭發早到了破軍手上。
“我今日只學曹阿瞞割發代首,你拿我破軍這縷頭發回去交差,鄭提督想必也不會為難你了。”
中原漢人極重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道理,輕易不會割頭發,破軍如此做也算給了王參將極大面子。王參將見狀也不敢多言,趕緊將這縷頭發貼身收了,又命泡在海水裡看熱鬧的中軍官快點爬回船上,揮舞令旗,讓各船收拾死傷官兵撤離。殘存的八十來條明船,調轉方向,朝著遠海飛快跑去。
看到明軍退去,破軍這才登上蓬萊炮臺,在水兵們一片片“千歲”的歡呼聲中,順手掏出一隻被嚇得鑽進炮管的貓抱在懷裡,對前來拜見的判官說道:“你快去發訊號,告訴前方蓬萊無恙了。”
三發綠色訊號炮隨著“嗵嗵嗵”的炮聲騰空而起,在空中炸裂。
帶著船隊走出幾裡遠的王參將手搭著涼棚看天上的三發綠色訊號,旁邊的中軍官擰著濕透的衣襟問道:“王官爺,咱要不要打個回馬槍?”
王參將瞪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打個屁,鄭提督和破軍那是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打架,咱們這班小鬼兒終歸是下面人,賣這力氣幹啥?你留著腦袋回家伺候娘子洗腳吧。”
中軍官見上司發怒,嚇得一縮脖子。王參將搖晃著腦袋,回船艙盤他的蜜蠟串去了。
前方的海戰激戰正酣,判官郎君整頓好船隻,又帶了幾艘船殺上前線。明軍水師的中軍是鄭提督親自監戰,各級將領兵士無人敢懈怠,都是拼了命的進攻。有的明船甲板完全被大火吞噬,船帆和桅杆都被燒盡,船艙裡的炮手們依舊開炮射擊不肯逃生,後面的明船也還是一波波不顧死活地如同波浪般沖上來。
建文重新調整了前線配置,指揮著剩下的蓬萊軍分成了三隊,一層層地出戰。面對明軍的淩厲攻勢,一線的戰船數量不足,往往難以支援半個鐘頭,他就讓人鳴金撤下來,再用鼓點催促第二隊補上。這樣雖說難以取得優勢,至少做到一隊激戰,一隊待機,一隊船隊在最後面保持修整狀態。
不管前線多困難,建文的手上總是留著一支十條船的遊擊部隊,有幾次明軍分出一軍迂迴,企圖藉著海上濃重火藥煙霧掩護打擊側翼,都被這支遊擊部隊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