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的詭異。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刮擦船身。一下一下,特別清晰。

建文繞著甲板走,想找出聲音來源,結果無論哪個方向,聲音都此起彼伏。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那聲音不算響。這時他在船尾看見兩個水手,湊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麼。這倆人,建文是認得的。一個叫張大頭,一個叫李二餅,都是船上幹了不少年的水手。“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建文湊上前問道。

不想兩人竟被建文嚇了一跳。李二餅突然把手向背後摸去,張大頭則按住了他。兩人看著建文,建文也看著他們。

“什麼?”張大頭率先開口。

“……就……奇怪的聲音?你們……”建文狐疑看他們,“……沒聽見?”

“沒有。”張大頭說,李二餅也附和。

“……興許,是海風……?”建文小心翼翼地補充。

“興許。”張大頭說,“你剛聽見我倆說啥了?”

“沒呢,那聲音弄得我頭疼。”建文說。

“下去睡覺,睡一覺就好。”張大頭說,李二餅依然把手放在後面。建文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往甲板下面走去。

他看見了,李二餅藏在身後的是一把刀。

建文走下甲板,才覺得心快跳出胸口。李二餅身後的刀子不斷地在他眼前閃現。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建文心頭:剛才李二餅是想殺我滅口?這倆人在商量什麼?要不要告訴船主、大副?還是老李?

他躊躇再三,決定不能這樣坐視不理。一是那奇怪的聲音,二是張大頭和李二餅的不同尋常。建文打定主意,就決定去船主房間找他。

船主房間在上層,離水手們睡覺的地方有點距離。建文爬上梯子。

冷不防撞上了一個從拐角處閃出來的人。建文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抬頭一看,竟然是六兒。

“你有事找船主?”六兒目光如刀,刺在建文身上。

建文正想將奇怪的聲音和倆水手的事告訴六兒,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改口說:“沒,睡不著,起來遛彎。”後來依稀想來,阻止建文說出口的,是六兒當時身上散出的殺氣。

六兒聽他這麼說,幽幽道:“在船上亂跑,小心殺身之禍。”

建文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只得原路退回。黑暗中他屏息聽著,那奇怪的聲音似又響了幾分,他幾乎能斷定船板外頭是有東西了。一時間海淘齋老闆給他說的那些水鬼海怪的故事湧進腦海。建文越想越怕,琢磨怎麼也得找人說,便換了個方向往甲板上走去。

建文剛踩上甲板,發現船上的頭臉人物都在。船主那個身形很顯眼,後面跟著粗壯大副和高瘦會計。

建文走過去,就聽得船主小聲戳著提著燈的值夜水手腦殼:“讓你不要聲張,是想讓全船都知道嗎?”

“可、可是……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水手說。

“速度慢了。”大副說,“三天到不了港,天氣可能要變。而且……船板不知道得一臉認真,一改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形象。

老李說過的,船主造大仁號時用的都是便宜木料。

船主躊躇起來:“那要怎麼弄?”

老李說:“不好弄。那些東西不尋常……”

船主急了:“就知道在這裡說些屁話,一個能出主意都沒!”

大副:“用火狐燒?”

船主眼睛一翻:“你把我這寶貝船當火葬場?”

大副不吭聲了。

“引到龍骨上去,然後再燒。”老李說。

船主沉思:“合理。”

建文字想找他們說那奇怪聲音的事,聽到他們要動龍骨,再也忍不住跳出來:“你們要燒我的伏波木?”

船主一愣,突然發狠說:“抓住他!”

建文一聽不好,扭身想跑,沒跑出幾步就被大副一雙巨手給擒住,抓離了地面。他死命掙紮,卻絲毫動彈不得。大副擒著他,如同捉著一隻小雞,將建文轉向船主的方向。

船主沉著臉看建文。“你那麼怕幹什麼?”他說,“我又不會謀財害命。”

建文想爭辯什麼,無奈嘴被大副捏住,只能支吾出聲。

“現下遇到了點麻煩,只能委屈你白跑一趟了。”船主說,“要是事成,算我欠你一根伏波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