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彤撫著肚子,想起衛景昭先前的態度,眼前閃過一抹不易捕捉的陰鷙。

這個宮裡,傅青梔就像一朵陰雲,壓在她雲彤的頭上,若是能來一陣大風把她吹散,那就好了。

因著雲彤有孕不能侍寢,後宮的格局再度發生了變化,到得七月間,柳亦容被翻牌子的時候漸漸增多。

有時候念雲到了出雲閣,不免有些著急,“姐姐若是再按捺著不去給自己翻案,新人們就要漸漸趕上來了。”

青梔咬了咬唇,“不是我不願去翻案,是皇上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毒婦’二字上,也沒有任何想深查純孝皇后的意思,便是翻了案,他也要為了自己的面子而冷落我,那又是何必呢?”

念雲皺著眉道:“難道就要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皇上顧念舊情,就算我想著法子把靜妃的那些事都捅出來,也未必能讓她付出代價。而且三皇子一向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為了啟和,皇上也不會把靜妃怎麼樣。”

看到念雲如此憂心忡忡,青梔拍了拍她的胳膊,“沒事,出雲閣裡很好很安靜,我甚至有些捨不得。若是再回後宮,就是要往上去爭了,啟安還等著他這個母妃呢,所以我要趁著清淨,做好一切準備,讓自己更強大一些。”

到孩子,念雲的臉色好了點,“沁婕妤這段時間身子不舒坦,是過段時間再帶啟安來看姐姐。”

青梔忙道:“讓她好好休養,千萬別累著了。上個月她帶啟安來過一次,啟安雖然還不會話,也懂得認人了,抱著夢函不肯撒手,只怕到時候我回去了,作為生母都要排在養母之後呢。”

知道青梔是在開玩笑,念雲亦順著:“沁婕妤為了啟安,當真是耗盡了心血。”

青梔頷首,“所以那些糟爛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她,她忙得都瘦了,若還要為我的事情擔憂,就委實不妥了。”

且乾明宮裡,今衛景昭又翻了柳亦容的牌子,讓好些人都鬆了口氣。柳婉儀生性活潑,又不似雲貴人那般愛端著架子,相處起來都舒服多了。

趙和因在裡面伺候茶水,今迎出來的便是相子。

“主您可來了,皇上正在裡面等著呢。”

柳亦容邊笑邊往裡走:“皇上在做什麼呢?心情好不好?”

相子躬著身,“萬歲心情好著呢,聽北方已經大安了。”

與納喇的這一仗打得頗為漫長,雙方也一度達到了膠著的狀態,大把大把的兵馬和糧草扔進去,又得加重賦稅和徭役,使衛景昭的心情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好,如今這“大安”的意思,應該是全面的勝利了。

柳亦容整了整衣襟,等相子推開門,便款步而入。

彼時趙和正跪在書案前面,似乎領了什麼旨意,正雙手捧著,伏地:“奴才這就著人去宣,佑我大順。”轉身見到柳亦容,趙和打著千兒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柳亦容這才上前,粲然一笑,側身萬福,“嬪妾見過皇上。”

“來了啊。”衛景昭揉了揉太陽穴,往後靠在椅背上。

柳亦容知其意,著緊地走了幾步,站在衛景昭的身後,手法熟稔地為他按摩。

“皇上是有什麼開心的事麼?嬪妾看皇上的面色很好。”

衛景昭也不隱瞞,笑著:“北方傳來了些好訊息,史工率兵馬殲敵總共兩萬餘人,且全面收復失地,如今正帶著將士們加固城池,據奏摺所,至少可保北方五年無憂。”

柳亦容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一雙眼睛像兩枚彎彎的月牙,“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衛景昭頷首,“正是這個道理,你雖不言及朝政,這句詩卻念得深得朕心。”

柳亦容一派真浪漫,“嬪妾不言朝政,是因為不懂朝政,嬪妾只知道,只要皇上在,大順便是固若金湯,誰也欺負不得。”

衛景昭聽慣了奉承,只是淡淡一笑,起身往床榻邊走,“休息罷,朕擔憂了那麼久,總算邊境太平,也該好好睡上一覺了。”

令許多人嚮往的猗蘭殿裡半掩珠簾,涼風習習,因滅了一半的燭火,顯得朦朧又曖昧。但是如此良辰,金線被下的人卻什麼也不想做似的,直接合眼,準備休憩。

過了良久,知道衛景昭還沒有睡著,柳亦容忽然問了句,“皇上,嬪妾是不是生得很醜?”

衛景昭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