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妾何聊生(第2/2頁)

“你姐姐已經被送回寧朔城，你想要將她葬在哪裡可以同方大人說。”李不虞將她扶起來，“你姐姐是為了保護王妃和小皇孫死的，這份恩情，我記得。”

季青點點頭，眼圈紅透。

離開前，李不虞叫住她：“季青，你和你姐姐都已經做得很好。好好活下去，活著不是你的錯。”

次日清晨，有人來報王妃已經醒了。

李不虞過去時謝珞已經在裡面，因為顧忌著男女有別，李不虞命人在裡面隔了屏風，他走進去只能看見床榻上模糊的身形。

史潤盈只問了謝曜，知道李不虞守著謝曜後便再也沒有開過口。

謝珞很擔憂：“皇嫂醒來之後便只說過剛才那一句話，喂藥就喝藥，診脈就伸手，不管我說什麼，季青問什麼她都不開口，就像······”

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謝翊死了，她好像也跟著死了。

李不虞便去將謝曜抱來，紮了兩日針，謝曜好了一些，靠在他母親身邊，很乖。不哭也不鬧，母子倆像是刻意忘記那日的事，謝曜想盡辦法逗史潤盈開心，史潤盈卻只是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摸著他的頭發和臉，輕聲哼唱著哄孩子的歌。

謝珞聽了，抱著劄木，在門外忍不住落下淚來。

季青只用了一日料理姐姐的後事，那日之後便日夜守著史潤盈，寸步不離。

史潤盈只在面對謝曜的時候說話，旁人一概不理，直到第三日，她突然開口說想要吃糕點。季青欣喜若狂，命人出去找謝珞和李不虞。

史潤盈說：“城中的乳酥糖，我想吃了，你去買吧。”

那家小攤是謝翊找到的，當時帶著季青，一對老夫婦的小攤，每日挑著擔子在城中來回，賺些小錢謀生。

季青：“我找人去買。”

史潤盈看出她的顧慮，笑了一下：“只有你認識，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曜兒待會兒會過來，他也喜歡吃。”

季青只得先命人去請謝曜和李不虞，自己出門去買乳酥糖。

那日，史潤盈同李不虞說了一些謝曜小時候的事，像是在追憶往昔，但是她肯開口說話便是好事，李不虞並未打斷。

直到謝曜在史潤盈懷中睡著，史潤盈摸著兒子的小手，溫柔無比：“曜兒性子最像他父親，重情義，有擔當，這幾日他在我面前一點傷心都不露，懂事得叫人心疼。”

李不虞終於開口：“嫂子，逝者已矣，你還有曜兒。”

史潤盈不答，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

那日夜裡，季青倉皇來報，史潤盈用藏著的一把匕首自行了斷。李不虞和謝珞趕過去的時候，史潤盈胸口和唇邊都是血，床榻被褥被浸透一半，被角垂在一邊，滴下血跡來。

醫官面色沉凝地沖他們搖了搖頭。

史潤盈慘白著臉，唇角卻有笑意，她對李不虞伸出手。

李不虞不再顧忌那麼多，上前握住，半跪在床前。

史潤盈語不連續，虛弱道：“我······我是個自私的······自私的人······”

“他護了我一輩子······我也······自私······了一輩子······”

“······沒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她笑著，眼角卻還是落下淚來，咳得渾身顫抖，咳出更多血來，脆弱得像是一張搖搖欲墜的落葉。纖細的手指卻那麼有力地扣住李不虞的手：“曜兒······交給······知正和你······我放心······”

“等他長大······再告訴他真相······現在······對不住了······”

她等到李不虞鄭重應下後才脫了力，松開手，渾身癱軟，倒在床榻上撥出了最後一口氣。

李不虞看著掌心殘存的血跡，沉聲道：“替王妃清理幹淨，按照王妃的遺願，對外一律稱病逝，不要讓小皇孫知道。”

最後一虐了，我保證。

史潤盈這個人物我在一開始設定的時候就想過她的成長過程，她和謝翊的婚姻一開始是摻雜家族利益的，後來才慢慢産生感情。尤其在北境的這段日子是他們這對小夫妻過得最自在的日子，最像是平凡夫妻的日子。

但是就像是史潤盈的遺言那樣，她沒有堅強到那個地步，所以失去謝翊的打擊是巨大的，何況她肚子裡的孩子也隨之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