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五、畢生願

“孫渙林。”

孫渙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周遭的一切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他已經不在縣衙的書房了,而是在一個四周都是石壁的地方。

“這、咳咳咳這是哪裡?”

刺骨的冰水刺激得他的眼睛酸澀不已,領口被冰水打濕貼在身上。

“芊、芊兒呢?”

“孫芊嗎?”冰冷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朕遵從了她的意願,你還不領旨謝恩?”

“什、什麼意願?!”孫渙林拖著一雙沒有知覺的腿勉強抱住了身後人的靴子,“求皇上饒命啊!”

“什麼意願?令千金說得如此情真意切,朕如何好不答應?”陸兼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青燈古佛常相伴,朕答應了……不過,就不知道這孫小姐究竟是會為你和孫才人祈福還是咒罵了。畢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也許在令千金的想法裡是你和孫才人害得她淪落至此。”

“千金”二字從陸兼的口中吐出顯得如此的譏諷,如果不是長女送來的書信中附有皇上的小相,孫渙林都要懷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朕也有些好奇。”陸兼蹲下身,就像獵人戲弄獵物一般拍了拍他的臉頰,“朕同父皇如此相像,你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孫渙林皺起了眉頭,皇上和陸行止……相似嗎?他努力回想著陸行止的面容,可卻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和幾個固有的詞語。

“朕看你不是瞎了眼,是瞎了心。”想也知道,也許孫渙林根本沒有睜眼瞧過陸行止,畢竟於他而言那不過是一介庶民罷了。至於孫芊?早在她沒有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其實已經說明瞭那諸多深情不過都是她自己編造的罷了。怕不是,他們可能只見過一面,甚至可能連話都沒有說過。

“你知道嗎?”陸兼抓住孫渙林都頭發,讓他被迫仰起臉,“你若只是刺探帝蹤,朕尚且能夠饒了你。哪怕是陷害父皇別的罪名,父皇若不願意用皇權壓你,朕也可以放你一馬。可你偏偏挑了父皇和總管的事……”

陸兼冷笑了一聲:“那是父皇和總管的畢生心願,你卻偏偏要去破壞它,還是那種不入流的伎倆……”

“皇上……”孫渙林結結巴巴道,“那可是兩個男人,就算沒有臣,您又知道他們能夠長久?”

“朕從六歲那年便知道了,這麼些年的風風雨雨,朕看著他們有多艱難,知道他們為了能得到這一份平靜生活付出了多少。”陸兼鬆了手直起身,失去支撐力的孫渙林重新摔倒在了冰水之中,“所以朕不允許有人去破壞他們,就連想也不可以!”

“皇……皇上……”

“你這官職是孫才人幫你謀來的吧?”

“此事不關才人的事,都是罪臣的錯,皇上要罰便罰臣……”

“不用急著頂罪,你們一個也跑不了。”陸兼理了理袖口,“一個區區才人也想踩著皇後上位,還讓朕的梓童為此自責了許久,你當朕跟你一樣瞎?”

“來人。”

陸兼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道黑影落地:“主子。”

“將孫渙林和孫小姐一併押解回京,務必讓他們開不了口說不了話,父皇的事誰敢洩露半句直接處死。”

“皇上!”孫渙林只來得及喊出這一句,他所有的聲音就被一枚塞入喉中的藥吞噬了。

……

陸兼踩上最後一個石階,眯著眼睛看著外頭的陽光。

“你們知道嗎?宮中的地牢登基前朕只去過兩次。一次是平武十年,德妃被暫押在地牢時,那一年朕九歲。第二次是父皇離開前,但只有第二次才是朕親自走的。”陸兼抿了抿唇,“朕第一次是被父皇矇住眼睛抱出地牢的,那時候朕不明白,覺得是父皇防著朕。可第二次去的時候朕明白了……從黑暗中走到光明的感覺很不好,外面的陽光在提醒著你剛剛去做了一件見不得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