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芊臉色瞬間就白了。

而孫渙林面對這樣的突變,也慌了神,連忙道:“小女不懂禦前規矩,請皇上恕罪。”

“只是禦前規矩?朕當你們連做人的規矩都不明白呢!”陸兼厲聲道,“程煜,給他念念他的罪名。”

“是。”程煜面無表情道,“蘇州知府孫渙林,縱女行兇,捏造婚書毀人聲譽。借孫才人之勢,妄圖插手皇商一事,又意圖栽贓朝廷命官。恕罪並處,當貶為庶民,流放邊疆。”

陸兼不太滿意地敲了敲扶手:“再加一條,刺探帝蹤。”

“當處死。”

“皇上!皇上!”孫渙林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皇上,皇上不能聽信片面之言,這都是那陸行止編造出來的謊話……”

一陣笑聲突然打破了他們的僵持,陸行止搖了搖頭:“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沒有人敢說我說的是謊話了。”

“孫渙林,我不知道你女兒是怎麼跟你說的,可有一句話你說錯了,沈言並非是什麼男妾,他是吾妻。”陸淵緩緩道,“當我是陸淵的時候,他不能當我的皇後。可當我是陸行止時,我的愛人、妻子、夫君就只有他一人。”

陸淵……

孫渙林一瞬間什麼都聽不見了,恍惚間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什麼戲班子,還是自己在做夢?夢中的人說著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陸淵回頭看了一眼陸兼留給他的主位,最終還是沒有坐上去。

他說的都是實話——“名利於草民來說不過過眼煙雲,草民志不在此,餘生所求不過守一人終老。”

那個發號施令的位置他已經倦了,他只想回到沈言身旁,只想回到心安之處。

“早點回家,你沈叔做了月餅等你們。”

“父親!”陸兼抽回了扇子,起身道,“總管對我而言,亦是娘親。”總管對他而言,陪伴他的時間可能比母後還多,尤其是母後跟著薛將軍離開後,是總管幫著他渡過那一段難捱的時光。

推開門的瞬間陸淵笑了,這笑染進了眼底:“這話你自己同他說去。”

二二四、愁消散

“沈叔,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孫明綰小心翼翼地用木刻板壓著月餅的紋路,“我知道夫君很敬重您,您對他來說是另一個長輩。”

沈言手中搓著棗泥團子:“怎麼說起了我?我以為你有事要問我。”

“是有些。”孫明綰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夫君敬重您,也說過很多關於您的事。明綰有一事請教,當初您是如何做到不在意六爺身邊那些人的?”

“在意啊,怎麼可能不在意呢?”沈言倒是不驚訝她會問這個問題,事實上這和他預想的差不太多,“不過六爺待我很好,平武七年時我們方挑明彼此心意,可早在平武四年宮中便無所出……明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孫明綰被沈言話中暗含的資訊驚訝不已。

“爺的心意我明白,既然明白便不會再去猜忌……”

“可……”孫明綰突然間抿起了唇,“六爺那時已經立了儲位,若他尚無子嗣……”

“所以可以說我們很幸運,也挺不幸的。旁人比我們明白得要早,可當我們真正明白過來時,早就塵埃落定了,連後悔都沒有地方去。”

“可我是皇後啊,當深明大義,母儀天下。”孫明綰喃喃道,“我不想夫君因為我而絕後……”

所以在陸兼登基兩年她未能誕下一子半女後,她便只能默許朝臣往後宮塞人。孫青利用了她她知道,可想開後又覺得反正總是有那麼一個人的……所以當她知道是孫家惹的禍事,才會對陸兼有所愧對。

“明綰。”沈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叫她看著自己,“你既然說兼兒把我當成長輩,後宮之事,我想沒有比我更有發言權的吧?”

畢竟從皇後“病重”後,鳳印便一直在他手中。

孫明綰點了點頭。

“深明大義是要你明白朝中大小事,後宮不能幹政,但不代表你需要什麼都不懂。有時候,你比坐那個位置的人看得還要清楚。而母儀天下,是要你將子民當作自己的兒女,一言一行皆不能任性妄為,置蒼生於不顧。”沈言緩緩道,“至於子嗣問題,暫且不說你們年紀尚輕,哪怕真沒有子女又能如何?宗室每年那麼多孩子誕生,總不可能一個聰明伶俐的都沒有,你既然知道我將兼兒視為親子,便應該知道,有時候血脈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言拿過一個木板,在最後一塊月餅上壓出了“稱心如意”四個字:“心意相通方能稱心如意,明綰,你的煩惱不該對我說。”

“那我的煩惱可以對你說嗎?”不知何時回來的陸淵從身後輕輕地環住了沈言的肩頭。

孫明綰飛快地揀起月餅,低頭掩住了唇邊的笑意,眉間的愁緒此時已經煙消雲散。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一種預感,明天的黃歷上說不定是——宜完結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