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魯迅文學獎

此次回韶山沖,出門之前主席和安全保衛人員約法三章:不許在韶山拉封鎖線;不許從北京派幹部提前踩點;行動自由韶山沖以及周圍的十幾個村子不是都修好了鄉村公路嘛,能通車的地方就到處走走。現在的韶山隸屬於湘潭縣韶山區,不過,韶山區的韶山管理局一一負責韶山周邊參觀旅遊的部門和湘潭縣是平級的。來韶山參觀的遊客很多,尤其是寒暑假,中小學生那是一整班一整班地來這兒參觀

主席故居。

現在正是寒假已放春節未到的時候,所以主席的車隊是夾在各種參觀團裡到的韶山。李銀翹:“鄉村公路已經不夠用了,估計得擴建成一級公路了。”主席則在等人,他請了韶山旁邊銀田鎮的書記過來聊聊。鎮書記見了主席一開始是手足無措,抽了主席一支煙才平複下心情,和主席說了說現在的情況。韶山和周邊鄉鎮本來農業條件就還可以,在56~66年期間,鄉村道路建設得比較完善,因此不但是湖南提前解決溫飽的地區,現在奔小康的路走得也比較順。“從溫飽到小康,這第二步我們中央不給明確的硬性標杆了,而是讓各地根據自身條件,制定自己的綜合社會發展目標,現在你們收到的縣裡、省裡的指示是怎麼樣的,有沒有比較離譜的要求?”鎮書記:“沒有,其實現在難辦的事情是要求太少,或者沒有,於是很多縣、鄉領導班子就不知道怎麼做了。”主席:“看來屬陀螺的人還是很多,你抽他就動,不抽,就不知道怎麼動了。為什麼十大上面沒有給出第二步的具體完成指標?是因為,抽陀螺的鞭子不應該是黨中央,而應該是人民群眾。省人大和

縣人大的人大代表不抽這兩級的領導班子,那每年開那麼多會還有什麼意義呢?

鎮書記:“說實話,開會多的是人大常委會,人大代表的全體會議其實每年就一次,代表平時還有工作,根本沒什麼精力去做人大代表的事,開會得請假,開完會回單位銷假,他就是去趕會的不是去議事的,坐在裡面舉個手就完了。

與鎮書記的談話,主席還瞭解到了許多不起眼的小事或小問題,比如農民進城拿了戶口,合作社的地他要是不主動退很難查出來;比如有的合作社買得起電視機了村子卻沒有電視訊號;合作社公用的拖拉機和卡車車險太貴,等等。

在韶山附近的村子主席還聽到了一件堪比段子的篩笑皆非的事:某個合作社攬了一輛拖拉機,全社26戶人每家都買了一個油壺,自已用車的時候用自己的油,用完了交給下一家用車的,就把自己灌進去的油抽出來,別家灌自己的柴油進去。

這不知道是全社人均摳門大師呢,還是互相拆臺的時候太多了。看來只有到每家每戶都有可能賣得起拖拉機和汽車的時候,才能杜絕這種現象。“我們還是不和那些來旅遊的搶路了,他們才是消費主力,我們就是來打攪旅遊秩序的”主席諧地說道,“就這樣吧,我們先返回湘潭。”車隊一行抵達湘潭,主席讓警衛員上街,看看報刊亭有沒有《小說選刊》一一這雜志主席一期不落,每本他都要翻翻。掐算一下日期,今年第二期該上市了。在年輕時,主席在長沙第一師範就愛看小說,那時候讀的是古典志怪小說和一些國外譯著,開闊眼界。不過現在讀《小說選刊》,也等於是開闊眼界。這本雜志的名字很謙虛,但這是中國作協的”機關刊”,1959年創刊,封面的刊名書法集自魯迅手跡。《小說選刊》69年第2期果然上市了,開本第一篇)中篇小說是《名醫奇遇記》,作者王蒙。王蒙是新中國成立後崛起的新生代作家,他在1953年一一他還只有19歲的時候,就在人民文學連載《青春萬歲》。不過連載完《青春萬歲》之後他就不寫這一類青春革命小說了,從《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開始寫現實中篇,揭露和嘲諷陰暗面為主。上一期的《說客盈門》描寫一位廠長被處罰成為鐵鏽守望者&039;之後,該廠長的許多親友去國資委和組織部遊說的故事。這期《名醫奇遇記》寫的是一個老中醫大夫被請去給一個老人看病,這位老人是

一名高階幹部的父親,在高階幹部的特別關照下,老中醫只能採取一種奇的療法讓老人患者既滿足醫療的要求又滿足高階幹部的排場要求。

所以王蒙的中篇是主席每期必看的,實際上《小說選刊》如果主席沒時間全本讀完,他一般就會挑其中反映現實的中篇看。當然.….這是小說,不是記者的新聞報道。但是,這類小說要想寫得好,作者也非得深入基層,接觸到大量的同類典型事件加以綜合、凝練,才能寫出好的文字來。

“噢,魯迅文學獎今年頒獎了。”挑著看完雜志中的幾篇中篇小說後,主席翻到雜志接近末尾的部位,看到了第二屆魯迅文學獎的獲獎名單、獲獎相關報道。

魯迅文學獎每4年評選一次,這一屆的長篇小說大獎是周立波《七裡莊路》。主席:“唱頌歌的。”中篇小說是王蒙1966年寫的《鐵鏽守望者》。“這個還可以。”散文、雜文獎是羅一曲《天葬》。文學翻譯獎是熊凱恆翻譯1962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小說《憤怒的葡萄》。優秀詩歌獎,一等獎..《鷓鴣天打工謠》。“城裡新鮮總不暇,”“一分做兩分花。”“泥漿地鋪新涼夜,”“白眼油條大碗茶。”“怕生病,”“盼回家,”“塵煙熱汗任塗鴉。”“經年隱忍和磚臥,”“慢數高樓算落差。”在獲獎名單之後緊接著的一篇文章就是寫這首詞是如何被發現的、作者如何被找到的。作者賀迎春,湖南永州人,1922年生。四十歲之前在家務農,1963年到廣東打工。1968年參與修建廣發銀行大廈,在大廈完工時有感而發,用粉筆在大廈牆上寫下了這首詞這首詞被視察工地的記者拍下來了,建築工程部部長李仁俊也看到了並且覺得很不錯,後來就刊登在《工人日報》上流傳開了。

接下來的一篇文章又是關於這首詞的,是寫魯迅文學獎評委會投票決定《鷓天打工謠》時的爭議過程。反對這首詞獲獎的一方認為,這首詞從用字和韻律來說只能算是合格,文學水平一般。雖然對於賀迎春這樣的只在解放前由村裡私塾先生教識了點字的農民來說,這個水平的詞作已屬難得,但這畢

竟是魯迅文學獎,國家當前的最高文學獎項啊。

力挺這首詞獲獎的一方則堅持這首詞有獨特的時代氣息。且這首詞現在流傳極廣,已經超出了其他任何作者的新創作詩詞,這屬於罕見的甚至絕無僅有的現象級古體詩詞。反對這首詞的人又提出,其實參選作品裡面也有不少有“時代氣息”的,而且文字功底比這首詞好。比如張歸漢的《海外遊記其八:劍橋大學》:“學府名高仰拜倫,”“依然金柳電青裙。”“神州三千官商子,”“來看康橋五色雲。”這首七言絕句就頗有那種含蓄嘲諷的古風,全詩有三句半是正正常常的也是中性)的描繪,但就其中五個字“三幹官商子”,馬上就點出了作者想說什麼,而且能讓讀者都明白作者想說什麼但是,這首詩好是好,可作者的身份一一是華東師大的副教授。要不他怎麼能去海外做學術交流考察呢。於是魯迅文學獎的優秀詩歌獎,就被政治正確”了一次。總之最後的結果,《海外遊記其八:劍橋大學》屈居二等獎,賀迎春《鷓鴣天打工謠》一等獎。主席:“張歸漢,張歸漢以前還寫過另一首詩,我記得呢。”李銀翹:“也是登在《小說選刊》上了?”“不是,是傳來傳去,傳到書記處的會議上了。詩名叫做《紅機》。”主席回憶了一下,把那首詩背了出來:“方裡安危一線牽,幾回憂國語悲歡。微言難達中南海,不是侍郎以上官。”李銀翹:“哦,呵呵,這首《紅機》也挺有意思。”主席:“現在的問題,也就是這個嘍。”

“魯迅先生曾說過,俄國文學是我們的導師和朋友。正是大踏步跨到讀者大眾懷裡的蘇聯文學,使中國人民知道了變革、戰鬥、建設的辛苦和成功。也就是在魯迅先生的極力推薦下,當時,30年代吧,我們左聯掀起了翻譯蘇聯文學作品的熱潮,您的《靜靜的頓河》,在第一部出版後,我就是在魯迅先生的鼓勵下,用了3年時間完成翻譯的。

蘇聯文化部長、1965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靜靜的頓河》作者米哈伊爾肖洛霍夫訪問中國。接待他的是中國文聯主席沈雁冰和周立波。周立波是中國第一個《靜靜的頓河》中文譯本的譯者,他與肖洛霍夫見面還真是對路了。“我的作品在中國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譯者的文學功底至少佔百分之五十。很幸運,《靜靜的頓河》是由你翻譯的。”周立波:“在翻譯過程中,我強烈地感受到小說中實際有兩個聲部,兩套既對立又統一的話語體系,整部小說的高潮,是兩個聲部猛地彙成激動人心的美妙歌聲。這可能是這部小說中最大的魅力。”“每個人都有權對文學作品作出自己的解讀。”肖洛霍夫簡短而又意味深長地回答了一句。沈雁冰:“肖洛霍夫部長,您說得這麼含蓄嗎?”肖洛霍夫:“其實在有的時候,作品一旦誕生,解讀它的權力就由不得作者自己了。”周立波、沈雁冰:“.“真實地描寫革命者,真實地描寫敵人,”肖洛霍夫說,“這是文學創作的基本要求,如果做不到這些,就過不了及格線。…….達瓦裡希,我還是想問一件工作上的正式的事情。《日瓦戈醫生》,中國方

面是因為最近的某些變化,才讓它出版並且放進新華書店的嗎?

《日瓦戈醫生》,作者帕斯捷爾納克。1958年,帕斯捷爾納克因此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獲獎4天之後,帕斯捷爾納克被蘇聯作協開除,輿論開始鋪天蓋地地批判《日瓦戈醫生》和帕斯捷爾納克本人。他只好拒絕領獎,致電寫道:“鑒於我所從屬的社會對我被授獎所做的解釋,我必須拒

絕領獎,請勿因我的自願拒絕而不快。

也就是是帕斯捷爾納克本人認您了,不過這本書還是被榮登禁書之列,在蘇聯禁止出版。倒是在拿到炸藥獎之後出現了20多種語言的譯本。中文也是其中之一。肖洛霍夫的這個問題,也算是正式向中國的文化界提出“交涉”。不過肖洛霍夫的交涉似乎並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對肖洛霍夫提出的問題,沈雁冰和周立波早有準備。

沈雁冰從身後的書櫃抽出中譯本《日瓦戈醫生》:“這本中文版是1962年出版的,1965年、1967年兩次重印。1962年首次推出中譯本,但其實它的翻譯過程歷時3年多接近4年,為了翻譯它,新華書店是組織了一個翻譯小組,對文字做到字句,

畢竟這是一本獲得過諾貝爾獎的作品。

肖洛霍夫:“也就是說,你們一直都這樣,自己判斷一部作品是有價值的,就翻譯、出版?”沈雁冰:“是的。…當然,我們也知道蘇聯對這本小說以及作者的評價不怎麼好。”周立波:“肖洛霍夫部長,、我說句真實的話。其實呢,《日瓦戈醫生》與您的《靜靜的頓河》,在尺度上是差不多的,或者《日瓦戈醫生》略為激進一點,但並沒有離開《靜靜的頓河》的區域太遠。

當然,這可能只是我個人的看法。

肖洛霍夫:“嗯。”沈雁冰:“因此我們的新華書店裡有這本書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並不是最近那件事才搞成這個樣子的。我們現在在大批次翻譯國外書籍,不但翻譯理工類工具書,也翻譯文學作品,不但翻譯蘇聯和東

歐的,也翻譯其他國家的。您到書店裡看一看就可知道,與《日瓦戈醫生》擺在一起的書千奇百怪。

周立波:“也不只是翻譯英美蘇的作品,比如我們剛剛完成翻譯出版的是一個哥倫比亞人亞寫的小說,那小說.….古裡古怪的,一個布恩迪亞家族,六代人,他給說得顛三倒四,但奇怪的是,嘿,從頭看下去,竟然能看出點意思來。這種新的文學手法,就跟借鑒了後現代抽象繪畫一樣,讓人特別著迷。

《海外遊記其八:劍橋大學》、《紅機》的真實作者為李夢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