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梯田辯論

麥克納馬拉在雲南和廣西轉了一圈,沒看到什麼軍事基地,也沒能進南寧的南方防空司令部。

怎麼可能讓尊貴的世界銀行行長去軍事區域呢。陪同人員都是很專業的人士,直接把麥克納馬拉一行人帶到了桂西最窮的地方。

在東蘭縣,麥克納馬拉終於理解為什麼中國總是一直不停地在說解決溫飽、 擺脫貧困了。光一個溫飽問題就從1956年講到1966年,然後開始說貧困問題:能吃飽了,但沒得錢。

在東蘭一處農村,漫山遍野的梯田下面,麥克納馬拉覺得自己找到了這個地區總是低收入的原因:

耕作成本太高。

梯田與機械化耕種絕緣。即使有能犁1~2米寬的水田的拖拉機,把這拖拉機從山腳下的鄉村道路弄到半山腰的梯田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用耕牛犁地,牛從村裡趕到梯田這兒,再從平地爬到最高那幾層梯田,差不多也耗掉了四分之一的體能。這只是牛的體力,還沒算人的呢。

在東蘭走馬觀花這一天,麥克納馬拉就碰上了一起“耕牛事故”。梯田太窄,牛轉身的時候“牛失前蹄”摔了下去,一頭耕牛就損失掉了,晚上這個合作社的農民估計只能含淚吃牛肉了真的是含淚,

耕牛死傷是沉重的經濟損失。

這片地區的農村人口流動資料也能看出來很多資訊。

這種梯田比重比較大的地區,在城市化程序中是比較優先讓他們進城工作獲得戶口的。但是,這些地區人口遷移是有限度的。原先人均耕地幾分,遷走一部分人之後人均耕地1點幾畝、再繼續遷移,

增加到2畝,這時候好像就快不行了。當人均耕地畝半的時候,得停了。

人均耕地3畝多就意味著一個勞動力大概要負責5畝耕地,如果在平原地區,個勞動力在畜力幫助下可能能種10畝地,但在梯田地區就只能種5畝,還是人和牛起累趴下的狀態。

如果人口再遷移,留在原地的村民都種不過來地了,而耕地拋荒又是個大事,不能隨意拋荒。

“不,這些梯田耕地就應該放棄。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拋荒。‘

麥克納馬拉團隊裡的農業專家史密斯拉爾克說。

“不,不能拋荒。中國的耕地並不多,農業産品的供應總量要很吃力才能趕上經濟總量的發展。實際上可能根本沒有趕上經濟發展,這些年我們從國外進口農産品的總額是越來越多了。”

陪同人員當中的農業部農墾司劉江科長說。

拉爾克“耕種這些劣質耕地所付出的人力成本或者綜合成本遠高於世界農業的平均成本水平,你們要付出太多的代價。至於中國對農産品的需求,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進口。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易於

耕種的平原地帶,可以用低廉的成本生産出大量的糧食,但只是因為糧食需求不夠旺盛,這些土地處於閑置狀態或者無必要的休耕狀態,為什麼不讓他們利用起來呢

劉科長:“我們一直有一個糧食安全的標準線,現在打算把糧食安全的概念擴大為農産品安全。簡單地說就是,中國國內的農産品産量至少應該滿足國人大部分的需求,進口的農産品只是作為補充。

這也不是中國一個國家在謀劃私事,這是世界的一件大事。如果中國的農業安全被打破了,不僅是中國一個國家遇到麻煩,全世界都會遇到麻煩。

以東蘭縣的梯田為例,劉科長和史密斯拉爾克展開了一場農業成本和農業安全的討論。

史密斯拉爾克的觀點是:中國有大量耕地是東蘭梯田這樣的從大自然深度壓榨才榨出來的耕地,從這樣的耕地獲得的糧食成本很高。這意味著耕種這些土地的農民的收入水平難以提高,比如現在解

決溫飽之後就很難達到所謂的小康標準。也意味著如果要讓這些耕地保持耕種狀態,要吸走大量的勞動力,於是中國的城市化水平可能會卡在某個上限,比如70,因為剩下的30的人口必須留在農村打

理這些劣質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