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貿易帳，與戰爭無關

第十七章，貿易帳，與戰爭無關

香港。淺水灣酒店。“r梁，我必須先做一個說明。，能承接我的訂單的公司，在西太平洋並不在少數。旦本、韓國、臺灣、馬來西亞，這些地方至少有10家公司能做到。我說這話的意思是，我們是有很多選擇的。我是選

擇你們還是選擇他們，取決於你們的報價、産品質量，以及按照時間進度按時交付的能力。

吉列科進出口公司採購經理哈裡斯手裡夾著雪茄，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慢條斯理地和對面的商人談生意。和哈裡斯談生意的r梁一一香港好漢服裝有限公司銷售經理梁家明，傾耳聽完哈裡斯的一番陳述，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道：“哈裡斯先生，這是自然的。我們在談商業合作的事情，你是訂貨方，自然希望買到的貨物物廉價美；我是貨物提供方，在滿足你們的需求的同時追求利潤也是正常的。這些材料是好漢的産品列表和

我們的生産裝置、公司實力，裡面陳述的都是事實。

梁家明遞過本公司的說明材料，這疊材料其實不厚，簡要地說了說好漢服裝有限公司的産品線、可生産的服裝種類、都可以加工製作什麼面料的成衣、産能如何，等等。哈裡斯認真地看了梁家明提供的材料。哈裡斯雖然只是吉列科進出口公司的10名採購經理之一，但他全權負責吉列科所有的服裝類商品的採購，因此，香港、臺灣、日本、韓國、馬來西亞他全都要跑一遍，香港是第五站，最後一站。看完好漢公司的材料，哈裡斯抬起頭：“其實，在與你預約見面之前，我透過其他渠道打聽過貴公司的相關資訊。”梁家明：“.”微笑哈裡斯也就隨便說上一嘴，並不打算刨根問到底。他開始正式工作了，從身邊的旅行包中拿出兩包衣服：“這就是我們需要代工製作的服裝樣品。”哈裡斯展開的第一套衣服，暗綠色的軍服，衣領很寬松，上下左右四個大衣兜。“這種衣服，...軍服，綽號jungefatigue，實際上它叫做熱帶作戰服tcu）。版型改進自二戰時期的1942傘兵作戰服，og1070染色，上衣帶兩個傾斜的胸部口袋和兩個下擺口袋，明釦，帶前

襟擋風片、收腰半和肩半。袖口可調方便捲袖子。每個口袋底部帶排水孔。<101nove.u有兩個種類，主要區別在面料，這是我們的終端使用者需要同時訂購兩個種類。第一種是防風府綢面料，第二種是防刮布面料。”梁家明：“防風府綢，你們是要平紋的吧？”哈裡斯：“對，按照合同，你們必須使用平紋布。”梁家明：“防刮布面料，你這一套使用的具體的種類是格子布，在大規模生産的時候，也是指定要格子布嗎？，哈裡斯又點頭：“是的，看來你很熟悉我們的要求嘛。”梁家明：“有多少個號碼？”哈裡斯：“依據身高和腰圍，有16個號碼。”梁家明拿過哈裡斯手裡的熱帶作戰服仔細觀察和撫摸，又上下打量，不放過一個細節：“肩半、收腰和前襟的擋風片，這些小零件其實挺增加生産成本的。”“根據我們的甲方的要求，這是必須做的，一點都不能改。這個包裡是服裝的圖紙，有詳細的說明。”梁家明：“嗯.…根據服裝的碼號不同，每套的價格應該在11到12.5美元之間。如果採購的時候按比例統一訂購，那麼我們也可以把價格統一為11.5美元一套，這樣便於支付。”哈裡斯：“我們能互相給個坦誠的態度嗎？比如說，統一為10美元一套。”梁家明：“不不不行，服裝業的利潤是很微薄的。”

兩人在價格方面交鋒了幾個回合，最後確定是11美元一套。1966年4月到12月，九個月交付50萬套熱帶作戰服。此外，每一個碼號開碼費3000美元，16個碼號一共是48000美元哦還有，梁家明給哈裡斯返2方美元回扣。這樁生意就這麼談成了，中間過程還算順利。哈裡斯給足了好漢服裝足夠的利潤，好漢服裝則完全滿足了哈裡斯的訂貨需求。在日本、韓國、臺灣，哈裡斯都與服裝公司洽談過，他們有的從沒有過軍裝的生産經驗，大部分公司都表示交付日期很難滿足一一哈裡斯要1966年4月1日收到第一批熱帶作戰服。只有好漢服裝表示4

月1日交第一批貨沒問題，可以寫在合同上，4月1日沒貨可交願意接受罰款。

因此，這筆訂單就毫無疑問地落袋好漢。整個談判過程中，哈裡斯假裝不知道好漢服裝“簽約”的四個服裝廠都在內地。

梁家明假裝不知道哈裡斯訂購的這50萬套軍服是用於越南戰場的美軍。“..最後我還是要強調，哈裡斯舉起手中的那套防風府綢版熱帶作戰服，“雖然我們避免談論太具體的話題，但您應該知道這種服裝會用於什麼場合。雙針雙線縫線是起碼的要求，此外所有的細節都

應當注意，要牢固，耐用，這不是莊園裡的大小姐穿的衣服。

梁家明：“這些我們都會注意的。而且，我們的定點服裝廠有經驗。”哈裡斯：“說到定點服裝廠，我還必須提醒一句，你們定點服裝廠將産品運到香港的時候，就必須抹掉任何原産地標誌，我不希望在服裝的標簽上看見工廠的名字。如果帶了不該帶的産地資訊，我們

有權拒絕接收。

梁家明：“放心，不會帶産地資訊。”哈裡斯：“你們採用再次分包生産的模式，你們與定點服裝廠的對接真的不會有問題嗎？我訂購的50萬套衣服是為30萬軍人服務的。”梁家明看著哈裡斯的眼晴，認真地回答道：“我們的定點服裝廠，為230萬人提供服裝。”哈裡斯哈哈大笑，舉起已倒上紅酒的高腳杯：“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上海。上海成衣集團滬西被服廠，內部編號是總後一○二廠，全國最大的軍服生産企業。在過去14年時間裡，快速崛起的中國紡織業將自已的産品線覆蓋了從化纖製造、棉花紡紗到成衣的整個産業鏈，在滿足國內市場以及國家溫飽戰略的需求的同時，中國成衣在國際上也是一支不可小

視的勢力。

中國決定發展成衣産業是在10年前，剛好趕上了世界最近這10年服裝産業從手工裁縫為主向成衣為主的轉型。佔據先機再加上孜孜不倦的技術革新，1965年底，好漢服裝102廠拿下越戰美軍軍服的大訂單，其實還是比較穩的。

“同志們都到齊了嗎？”“都到齊了。”102廠廠長兼政委老王召集2分廠的幹部、黨員、高階員工開會。

在車間一角的休息區，幾十張小馬紮擺開，參會的人已全部就坐。老主幹咳了一聲，“同志們。現在開會。”“之前廠裡透過工會已經給你們吹過風，所以即將要做的事情，大家多少也有點心理準備。現在呢，我就是正式地宣佈，那件事要做了。”老主示意讓秘書從包裡掌出美軍的熱帶作戰服，展示給參會人員看。“從現在起，2分廠又再分成ab兩個生産組。101nove.u熱帶作戰服。技術指標檔案、圖紙、樣品都很齊全。”“之所以要特地開這個會來說這件事呢，主要還是讓同志們統一思想認識。是，我們現在支援越南人民反對美帝的入侵、支援越南人民打敗南方愧政權的正義行動。我們的支援不是口頭的，是有實

際行動的，2分廠的a組，現在就在為越南同志生産軍服。

“而我們中央對美國入侵越南的行動，在國際外交、政治等舞臺都是予以堅決的反對，並採用各種手段反制。”“但是，中國在外交和政治領域對美國的反制，與具體的中美商貿之間是可以共存的嗎？是可以共存的。其實大家應該知道，中美的貿易現在還在正常地進行，我們上海今年一直在接美國和加拿大的

小麥。而中國也在向美國出口商品。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們拒絕為美國人供貨，美國人就沒有軍服穿了嗎？我們不生産這種.…熱帶作戰服，美國大兵在越南就會光著屁股作戰嗎？”老王說的這後半句話，惹得下面坐著的幹部和職工有不少笑了起來。“不會的，服裝業不是中國的獨有産業，中國可以生産，美國其實也可以生産，日本、南朝鮮、馬來西亞，據我所知，都可以生産。”老主向幹部和職工用淺顯的語句和邏輯解釋為什麼中國應該接這個軍服的單子。首先是有利潤，承接美軍50方套軍服的訂單，利潤差不多已經可以覆蓋無償援助越南的那20方套軍服的價錢了，當然

賬不是這麼算的，工廠不算這個賬，即便是無償援助越南的軍服，那也是國家財政出錢，把這錢給102廠然後拿走軍服。

其次是充分利用102廠的産能，最後，生産貼牌的熱帶作戰服也可以讓我們借鑒美國軍服設計中的一些思路。“主廠長，這些道理我們都是明白的，掙錢嘛，只要掙到了錢就不寒慘。”“而且我們是站著掙錢，更不寒。”幹部職工聽到這兒，基本上已經明白了，紛紛在下面發言表示支援。王廠長：“好，天家的意見統一了，這就對今後我們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句：不能因為我們國家反對美國侵略，我們又比較討厭美國人，今後在製作美軍軍服的時候就粗製濫

造，這是不行的哦。我們要有自己的品牌意識，越南軍服和美軍軍服，要一樣的工藝標準！”

香港。還是淺水灣酒店。吉列科進出口公司的哈裡斯經理已經完成任務回國，但淺水灣酒店從來就是人頭攬動，來往的商客不絕。由於越南戰爭升級的緣故，1965年下半年，整個香港的經濟好像又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進出維多利亞的商船在增加，工廠也更多了，香港街頭的人群更加忙碌。一名華人似乎在等候某個重要人物，在淺水灣酒店大堂等了十多分鐘。當一個老外走進酒店，他立馬迎了上去，“蓋伊先生，蓋伊先生，您好。我是巨人進出口公司的銷售經理張盈富，這是我的名片。”被張盈富叫做蓋伊先生的老外接過名片：“張經理，你好。”張盈富：“我們巨人公司主營家電、電氣、電子消費品的進出口，物美價廉，供貨及時，在業內享有聲譽，我非常期待與你們公司有業務上的合作，先生。”蓋伊：“家電？我們暫時沒有采購和分銷家電的需求。”“蓋伊先生，您可以這樣設想，”張盈富畫大餅，“在越南炎熱的叢林，軍營裡的美軍在酷熱的夜晚，不正需要一臺冰箱來冰鎮可樂嗎？哦，至少連長是需要的。當營長早上起來，出門準備作戰的時

候，如果有一臺微波爐提供熱氣騰騰的三明治，那麼他一天的心情就會變好。

蓋伊：“這，r張，您確實非常善於說服人，可是很遺憾，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進出口代理公司。我們公司的甲方需要什麼産品，我才採購什麼。家電，我的甲方現在唯一需要的是電動刮鬍刀，而我已經採購了足夠的刮鬍刀。”

“哎哎，蓋伊先生別走，這樣，您還是看看這個。”張盈富抬起左手腕，露出手腕上戴的那塊方方正正、體積不小的手錶。“電子表。可能您聽說過電子表，可您見過沒有指標、用數字螢幕顯示時間的電子表嗎？”蓋伊終於感興趣了。張盈富：“您看，這是最新的液晶科技，電子螢幕！它不用上發條，而且，走時比機械手錶準得多！兩個炮兵軍官早上對一下表，到下午他們還可以用這兩只表的時間計算開炮時間！”“蓋伊先生，我聽說為了徵召到足夠的兵員，美國國防部已經打算把徵兵的智商下限降低到80，未來還可能降低到70！七八十的智商，我敢肯定會有大兵不會看鐘表的指標計時，而這樣的電子表..

用六位數字顯示小時、分鐘、秒，一目瞭然，是不是很棒？”

蓋伊：“嗯…這是個有意思的小玩意，或許我可以說服我的甲方採購一批。”張盈富把手腕的電子表摘下來：“那麼，這就作為樣品，贈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