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困倚危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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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中空空蕩蕩,本是處於所有營帳的中心,卻安靜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葉瀾再醒來的時候,熙羽已不在帳中。
床榻右邊擺著張小案子,上頭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在最最醒目的位置上,留了張字條。
上書——
“瀾兒右耳些許損傷,暫聽不得聲音,這幾日若有話,便全寫在紙上。若缺什麼,也只管寫在紙上交給門口的親衛。
三郎”
她不禁撫上紙上遒勁的字跡,想起了去年冬日裡,在北遼,在焚香園的往事。那時的她,絕計想不到今日落此下場。就連那話本戲文都不敢這樣寫的。
三郎……
什麼三郎?……
分明是好大一個局。
一個費盡心機,叫她痛不欲生的局。
葉瀾抬起顫抖的著的手,提起筆,輕飄飄地寫下“困倚危樓”四字。她本是極好的書法,卻因身子孱弱,連寫字的氣力也是提不起來了。
她放下筆,卻發現有人,正端端瞅著她的寫下的字。
是梁熙羽。
他本欲說些什麼,不過看著葉瀾的樣子,只是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筆,放在了案上。又來扶她。
葉瀾還未習慣不說話,見他這番動作,徑直開口:“別……”剛說一個字,便因右耳疼痛無比,生生斷了聲音。
梁熙羽急忙攬住她,圈在懷中,緊張地去看她的右耳傷勢。恨不得連著急的呼氣聲也要斂住。
良久,葉瀾才放開捂著耳朵的手,面色也恢複了些,看起來好了不少。她這時才注意到他們二人曖昧的姿勢,連忙伸手去推他。梁熙羽卻抱得更緊了,彷彿一撒手就要不見了似的,萬分寶貝著。
葉瀾掙紮不成,只得默默被他抱在懷裡。他手臂緊緊,甚至勒得她有些疼。他的胸膛寬厚溫熱,透著生命的氣息。
生命……的氣息?
她像是頓悟似的,也輕輕伸出左手去回抱他。
梁熙羽身子一震,整個人發了愣。
……
她陡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腦中還未下了決定,手已經自行撫上發絲。
觸手可及的便是一支木釵子。她獨愛的那一支。
她怔了怔,悻悻地縮回手。梁熙羽這時恰巧將她從懷中推開。
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也被他發現了?
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努力地不讓緊張寫在臉上。
梁熙羽卻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走到擺著筆墨的案前。輕輕將她那張“困倚危樓”放到一旁,徑自寫了兩句話。大意是長安的事已大致安排妥當,他們要班師回朝了。
葉瀾捏緊他遞過來的那張紙,躊躇半晌,還是向案子那邊挪了挪,提筆寫——“那便就此別過。”
他張了張口,還是提筆去寫:“跟我回去。”
她雖是聽不著。瞅著這張字條卻無由地覺得情意滿滿。片刻,又在心裡自嘲,不知是她太蠢,還是他騙術太過高明,將這情真意切的角色演的淋漓盡致。
她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道貌岸然的政治家,哪裡瞧得上她呢,不過又是一場沒有成本的哄騙。
葉瀾心中恨意騰騰竄起,面上卻笑著,緩緩地搖搖頭。
她抬手去輕撫他俊朗的眉眼,一雙帶水含情的鳳眼緊盯著他,她只覺得眼前越發水汽氤氳。
頭一次,她主動摟住他的頸項,埋進他溫熱的懷裡。
梁熙羽有些不敢置信,由著她將整個身子,貼上了他的。
他們無數次離得這樣近。不過每一次,都是各懷心思。
葉瀾微微顫抖著去拔頭上的釵子,只有那一支,是他在萬千燈火中親手送入她發間的那一支——桃木的玉蘭釵子。
原不是什麼利器,卻也在他後頸上劃出長長一道血痕,有殷紅的血珠泫然欲泣,那樣紅,只是不及他眼中萬分之一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