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落地窗“咔嚓”扣合,平次越過她到牆邊開啟箱子,找出一身衣服,“今天搬到套房去”,說著便往洗手間走,“我洗個澡,洗完吃飯”,不等她回應,“砰”地關上浴室門。

言青川沒好氣地一蹬桌子,滑輪老闆椅隨著勁道向後猛滑了幾步。淋浴的聲音逐漸穩定,她舌頭抵住腮幫子,又用力咬了咬嘴角,腳在地上再一挫,老闆椅溜回到原處。

言青川飛快抓過手機,像是不給自己返回機會一樣,迅速點開微博黃紅色的圖示,直接進入熱搜相關。

不出所料,“單廣笙回應”、“單廣笙宣告”、“電影作傳”的關鍵字高懸在榜,往下還有昨天高頻出現在影片會里的“偶像戀愛等於失格嗎”、“粉絲行為邊界”等話題,也赫然在榜。但熱搜前二十位,言青川都沒看到自己的名字,這讓她從點開軟體起就一直憋住的氣,卸了下來。

訊息幾乎呈爆倉的慘況。因為沒有新狀態,所有的轉評贊都集中在最後發出的,田埂風景照。

言青川到此刻,才無比慶幸聽從了齊藍的建議,在這條微博裡帶上單廣笙和昨天的出行,她默讀一條點贊量驚人的熱評——”人家明明是紅拂女與虯髯客,但有些人卻偏只看得到男盜女娼。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後面就不說完了,魯迅先生真偉大,一句話連八卦新聞都適用。“

她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默默跟魯迅先生說了句抱歉,也實在沒臉認領“紅拂女”這麼高規格的喻體,但心情著實因此輕快不少。

更讓她訝異的是許多熱評下面的樓中樓,似乎不少人正兒八經地將這則原本是桃色花邊的新聞,當社會話題在進行半嚴肅的討論。

“‘公眾人物呼喚隱私’,與’公眾人物原本就是讓渡隱私來獲取超出常理的回報’的觀點,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抗。隨著拍攝工具與社交網路的發達,以及粉圈規則的建立,兩個觀點的碰撞呈現前所未有的激烈。這個事件或許能總結出一個樸素且普遍適用的評判標準:是不是私人行程?不是,那粉絲有權利和義務進行飯拍;是,如果是公共場合,在不打擾的情況下,需保證拍攝自由。有沒有交友與戀愛的自由?當然有,這是作為人的自由,但是否公開什麼方式公開以及公開後會承擔的後果,應該交由明星本人和團隊界定,而不是粉絲。”

“非我所願就要置之死地,這絕不會是第一例,甚至還可能只是案情最輕的一例。某些)粉絲的二元思維、戰時思維幾乎讓人夢迴從前。中國實施三十年的教育與管控並行的政策,到這一代年輕人是驗收的時候了。”

“單廣笙宣告出來前,不知道多少人,目測還是女性居多,對作者進行蕩婦羞辱,說非男女朋友的異性間要如何如何保持距離,全然一派裹腳老太太的論調,我說女德班怎麼那麼掙錢呢,簡直遍地都是擁躉。這種自覺地閹割,自我貶低自我物化真令同為女性的我絕望,思維是有多狹隘視野得多窄,才覺得兩性之間就只有性?熱評第一說得好,自己是什麼人,看別人也就是什麼人。”

這一條看得言青川眉頭一蹙。蕩婦羞辱——她不難想象昨天的評論區是個什麼景象。

“只有我覺得記者姐姐很好看嘛,文章又寫得好,寫單演員的那篇當時粉絲都覺得好呀,都說沒見過這樣的哥哥,怎麼現在又翻臉不認了?我是藝人也想和這樣有才華的媒體老師交好吧。”<y姐,這是他們哪個安排的馬甲,這麼個誇法,過火了啊,她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涼了的茶。

“就看這條微博,人家都說明白了,聊的是藝術創作,是劇組生活,也壓根沒瞞著單廣笙安排遊覽的事實,怎麼就成了公費旅遊,假公濟私影響工作了?休息日,這麼大三個字看不見啊,瞎啊。”

咦,這一條比較像牟豐的風格,實事求是,上來開噴。

“我就好笑了,她在雜誌上有個固定欄目叫有戲,幾年了一直寫電影電視劇戲劇,黑子到底做沒做過功課,多大臉說她沒資格點評劇?”

哈哈哈哈,“靚過女明星”的id赫然出現,言青川忍不住笑,幾乎要破功給她點個贊。

看到這裡就夠了,不管這是齊藍他們花錢公關出的局面,還是真有這麼許多人願意為她發聲、表達觀點,都足夠她消解掉大半從昨晚事發後的焦慮。至於這些評論之前的,言青川決定保留一些“神秘感”,不去破壞難得撈回來的鬆快。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去搜單廣笙那篇看起來效果甚好的宣告,尤其猜到他或多或少會誇讚她這個前提下。

正想著問齊藍起來沒,以及今天的安排,他的微信倒是先過來。

“青川,起床沒?休息得怎麼樣?”

“起啦,睡得還不錯。剛剛麻著膽子上了微博,心安了不少,謝謝你們啦。你呢,回去就睡了沒加班了吧?”

“別擔心,我也休息得很好。你吃早飯了嗎?我想你可能不方便下樓,打包了一些吃的,方便的話現在給你送來?”

“方便方便,多謝多謝,筆芯。”

言青川鬆快地籲口氣,沒注意淋浴聲早早停掉,有絲絲熱氣騰出來。

篤篤。

兩聲扣門。

叮咚。

再一聲門鈴響。

她從書桌前起身,腳在地上磨蹭半天,才找到另一隻拖鞋。

洗手間門把轉動,鎖釦由咬合到分開,再到咬合。

她顫歪歪地一步一步向門口蹦。

“誰啊—”

一個溼漉漉的身影從洗手間出來,門鈴聲的餘音還在空氣裡飄。

門從裡面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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