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啟,齊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明顯保養得當的身材,看得出是不吝嗇時間和錢,在健身房和保健品兩項開支上的。尚且濡溼的鬢角髮尾,水結成一長串透明珠子劃過胸腹,如果這裡架著個機位,會take到一個很好的鏡頭,他很難不職業病地想。

透明水珠順著腹肌的凹陷,一路滑到浴巾裡。齊藍透過男人寬闊的肩膀看向房間,言青川正歪斜著身子撐在床尾,一隻鞋子只穿住了五根腳趾,腳掌和後腳跟和鞋楦擰著脾氣地錯開。

目光從遠處又拉回來,他向男人點頭示意。

“齊藍。”

男人仍站在門內,一手搭住門框,一手停在門把上。

齊藍有些想笑。男人對出現在自己女性親友身邊一切雄性的古老敵意,他感到陌生又新奇。

不等齊藍有更多反應,男人掐著圍在腰間的浴巾,轉身又進了浴室。

“青青,你有客人”,說著,洗手間的門又應聲關上。

“你到底是洗完沒洗完”,言青川終於穿好鞋子走過來,經過洗手間時還嘟囔地用力拍了一通門板。她低頭看向齊藍手裡的飯盒和塑膠袋,問,“你吃過了嗎?”

“還沒”,他揚揚手裡的東西,“一起打包上來了。”

“那進來啊,一起”,言青川把門讓開,經過洗手間的時候,又錘了一把門,“服部平次,出來吃飯了。”

透明飯盒蓋內壁,早早結出幾列齊整的水滴子,隨著角度的翻折,搖晃,匯聚,抗不過重力的恆定,重重地砸在小籠包精心捏好的褶上。

“抱歉,不知道你哥哥在,只要了兩份粥”,齊藍把飯盒挨個開啟、擺好,再把單獨裝在保鮮袋裡的茶葉蛋,隔著袋子剝好,擠到翻轉的飯盒蓋子上,“你們吃,一會兒小馬過來,我讓他再帶一份。”

“有這麼多呢,夠吃”,言青川探身看了一眼,無所謂地說,彎腰接著把床上的杯子展平,備用毛毯也仔仔細細疊出個方塊,放在床頭。

“不用麻煩了”,平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戴好,站在兩人身後說,不大的客房一下子顯得格外擁擠,“青青早上不喝粥,也不愛吃鹹的”,他走到昨晚睡過一側的床頭,從枕頭底下摸出手錶戴好,“等下叫個餐到我樓上套房,你收拾收拾東西過去。”

言青川有點尷尬,背對齊藍猛向在床頭站著的人使眼色,眼睛鼻子皺在一起,嘴角還不得意地下拉著,“哪有,別聽我哥的,我什麼都吃,才不矯情”,邊說邊對平次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平次抖抖手腕,錶帶不鬆不緊恰好地包裹住,面無表情地看完言青川整套唱作念打,才說,“我這看你,背光。”

言青川所有的表情動作,也因為這句話,被按了暫停。

房間裡空白了幾秒,像空轉卻沒有錄上音的磁帶。

“那就吃吧”,平次姥爺恩賜版地傳下話去,人也繞過床近到茶几邊。

麵點的香氣和被深埋的肉香,還有兩色米粥裡紅棗、紅豆較為中性的甜味,以及明顯的豆漿腥氣,籠罩在茶几上方不大的空間裡,言青川是有些餓了,她想不起來昨晚回來晚餐吃的什麼,好像也沒正經吃。

“你們先吃,我回屋收拾收拾,待會兒和小馬去場地的路上再吃點也是一樣的”,齊藍一直沒有坐下,此刻從言青川的角度看過去,他也是逆光站著,看不分明表情。

“別呀”,她手肘不樂意地推了一把平次,“你拿上來的早飯,必須留下來吃,正好彙報一下進展情況,讓我哥上他房間叫餐去。”

齊藍聽到這話也沒多大反應,轉身兩步,從茶櫃裡拿出一包刀叉和勺子,閒適地提了提褲子,在沙發坐下,“這麼多東西,不是夠吃嘛,來,都坐下來聊聊。”

言青川撇撇嘴,照著平次的小腿就是一腳,“坐過去點。”

齊藍在單椅上做好,拆開一副一次性筷子,掰開,刮掉些微碎屑,遞給言青川,“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平次,我哥”,她吸了一口豆漿,濃郁地黃豆還留有粉末感,略燙口,意外地好喝,“齊藍,這次邀請我來採訪的工作夥伴,單廣笙的合夥人,你們也算見過了”,言青川簡單介紹過一輪,又嘬了一口豆漿,“豆漿不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