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冬至1954年春印度支那戰場態勢圖

亟待建設的越南炮兵

披著一身硝煙,韋國清、梅嘉生率領中國軍事顧問們從越南西北返回中央根據地。

一路上,韋國清和梅嘉生交談最多的,就是下一個旱季該怎麼打。韋國清和梅嘉生覺得,西北戰役確實打得不錯,但是那産沒有拿下來又實在惋惜。他們認為,那産之戰之所以沒打出好結果,除了情報不準,不知道法軍迅速增兵以外,最突出的問題是越軍在長途奔襲作戰中沒有裝備重武器,結果在那産之戰中,越軍炮火打不著法軍縱深陣地上的大炮,法軍遠射程火炮卻能夠自如地壓制越軍火力。上寮戰役沒有這樣的問題,雙方都在行進中作戰,越軍打得就比較好。那産作戰中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法國空軍威脅太大,越軍在白天幾乎不能進行連、營規模的運動和作戰。

回到越北駐地,中國顧問們總結經驗時都說,以越軍目前的戰力還無法攻克法軍的集團據點,法軍在今後的戰鬥中有可能利用空中優勢,反複使用集團據點的戰法。在下一個旱季作戰中,如何採用攻堅戰術打破法軍的叢集據點,將是越軍要解決的主要問題。

中國軍事顧問團建議:

1.加強炮兵建設,向中共中央軍委報告,在中國境內加快為越軍裝備和訓練105榴彈炮、37毫米口徑高射炮和12.7毫米高射機槍部隊,大大加強越軍的炮兵。

2.提高部隊軍事素質,加強攻堅戰術的訓練,為越軍部隊編寫攻堅戰戰術教材。

1953年5月下旬,韋國清多次召集軍事顧問研究和佈置編寫教材。他指出,現在編寫的教材不但要解決現實作戰問題,而且要為今後攻堅戰打下紮實的基礎。編寫教材和部隊訓練要多花時間,要扭轉部隊不願意做工事的思想,學會大力構築工事和土工作業,構築進攻陣地,學會修築道路和囤積糧草、彈藥,學會用炮火控制敵人的機場,壓制敵人的火炮陣地。

武元甲和黃文泰等非常同意中國顧問的意見。

6月,越軍總部和各戰略機動師負責人,以及中國軍事顧問組成教材編審委員會,編寫的教材主要以那産為假想目標,包括從單兵到連、營、團的攻擊戰術。在這次軍事教材的編寫中,韋國清、梅嘉生有了一個得力助手——新任越軍作戰局顧問茹夫一。

茹夫一是從朝鮮戰場調來的。他是山西人,生於1916年,1931年才15歲就投身楊虎城的第17路軍。作為楊虎城衛隊計程車兵,他是1936年12月西安事變的親身經歷者。次年抗戰爆發時西北軍已經分裂,茹夫一來到延安進入抗大學習,後編入抗大一分校挺進山東。在八路軍中,茹夫一先後擔任營長、團參謀長。抗戰勝利後他進入東北,經歷了堅持南滿根據地的艱苦戰鬥。之後,他升任師參謀長,並參加了遼沈戰役,朝鮮戰爭爆發時他是第42軍第125師副師長。

茹夫一所在部隊最先投入抗美援朝戰爭。他率部一路向南,最早進入平壤。第三次戰役後,茹夫一到朝鮮人民軍前線指揮部擔任聯絡代表,與人民軍的許多高階指揮員都很熟悉。第五次戰役後,茹夫一到一支中朝偵察部隊合編的“聯合支隊”擔任副支隊長,準備越過戰線深入敵後作戰。此後這項任務取消,他又轉入另一支部隊進行反空降準備。

1953年4月,茹夫一接到志願軍總部的電報,要他去越南當顧問。茹夫一與志願軍參謀長解方很熟悉,當面問他:是不是你要我去越南的?解方回答,是組織上研究決定的。[1]

茹夫一富有作戰經驗,文化素養高,還有與友軍合作的經驗,要他去越南顯然是慧眼識珠的結果。

茹夫一一行七人,於5月19日晚進入越南,22日到達顧問團所在地“竹林大廈”,開始履行新的任務。

6月底,韋國清、梅嘉生分別回國休假,中國軍事顧問團由羅貴波總負責,教材編寫和訓練越軍幹部的緊張工作由茹夫一主持。

越軍作戰局顧問茹夫一右)和越軍第312師師長黎仲迅在抗法戰爭中

這時,廣西省委副書記喬曉光奉命入越,擔任中國政治顧問團副團長。

喬曉光,原名喬金亭,1918年5月生,河北廣宗縣人。喬曉光1932年就讀於邢臺的河北省立第四師範,1934年入黨,兩年後參加東北軍學兵隊,西安事變後曾任東北軍騎兵第10師中共支部書記,抗戰爆發後回到冀南進行武裝鬥爭,曾任冀魯豫十分割槽地委書記兼軍分割槽政委。新中國成立後,喬曉光擔任過湖南常德地委書記。1951年,喬曉光到廣西,先後任省委組織部部長、省委秘書長和省委副書記。

喬曉光接受命令後入越與羅貴波會面。此前他和羅貴波並不熟悉,是越法戰爭把他們會聚到一起,從此成為戰友和朋友。當喬曉光和羅貴波會面之際,遠東局勢發生了巨大變化。

[1]1998年7月4日,作者在成都訪問茹夫一。

朝鮮停戰,印支戰場成為焦點

1953年7月27日,朝鮮時間上午10時,朝鮮停戰協定在“三八線”上的板門店簽署,打了三年有餘,談判了兩年多的朝鮮戰爭終於以分界線劃定在北緯38度線上而告結束。

根據停戰協定,7月27日22時,交戰雙方在橫貫朝鮮中部200多公裡長的軍事分界線上同時停火。

這一天,在上甘嶺地區承擔防空任務的志願軍高射炮連連長史國強的腦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跡:接到了晚間停戰的指示,他命令戰士把所有的高射炮炮彈都搬到陣地上,如果美軍飛機前來攻擊,他就要戰士們把這些炮彈都打出去。

當日白天無戰事,入夜後前線只有零星的槍炮聲。殊不知此時戰場的平靜是為了等待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就在停火時間到來前15分鐘,不約而同地,交戰雙方前沿陣地上槍聲大作,震耳欲聾。雙方士兵向對手的陣地傾瀉彈雨,進行朝鮮戰爭中的最後一輪射擊,以告別血與火的廝殺。站在高射炮陣地向前望去,可以看到半邊天都打紅了,照明彈不時照亮夜空,像流星那樣在變了顏色的天幕中劃過。

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協議正式簽署

22時,停火時間到來的一瞬間,縱橫200公裡的朝鮮戰場一下子寧靜了,四野裡靜得沒有一絲聲響,聽得見微風輕輕地吹拂。戰爭硝煙開始慢慢地飄散在浸透了鮮血的“三八線”上。[1]

朝鮮停戰深刻影響著還在進行中的印度支那戰爭。朝鮮停戰了,百萬志願軍將撤回國內,過去三年裡中國同時著手援助甚至直接參與的兩個國際戰場如今變成了一個,一批有朝鮮戰場經驗的軍官將被派往越南戰場,一些重要的武器裝備也將調往越南,印度支那戰場上的力量對比將發生變化。

問題的另一面是,數十萬美軍也將撤出朝鮮。美國也會騰出手來,加強對印度支那法軍的援助。

印度支那成為東西方對抗的主要戰場,甚至成為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中國方面對越南重炮兵的援助和訓練先行一步。

雲南軍區早在1951年秋天,就在雲南南部蒙自縣的碧色寨裝備和訓練越軍的重型榴彈炮團第34重炮團),並派出杜友方任該團顧問。雲南軍區將24門105毫米美式榴彈炮交給了越方。

鑒於那産作戰的結果,越方曾考慮把重炮團在1953年初上寮戰役前調回國內,投入西北戰場。1953年初,雲南“特科學校”校長黎鐵雄奉調回國,速遣重炮團回國的任務就由“特科學校”政委陳子平來負責。1月16日,陳子平向羅貴波發出了轉致越南勞動黨中央的電報:

羅貴波同志轉勞動黨中央:

榴彈炮團為便於長期訓練作戰,急需裝備汽車。計需裝備十輪卡車67輛,六輪卡車輛,工程車2輛,起重車、救護車、吉普車各4輛,共122輛。另該團亦需裝備短槍89支。該次裝備建議中央請中共中央設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