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一大早就熱得人直冒汗。

南城衙門堂內一地殘屍敗體,散發出陣陣腐敗惡臭,為免驚憂了路過的百姓,齊逸命衙役關上大門,讓李春福從三班房裡搬了張桌子,坐在登聞鼓旁候著。

萬一有人來擊登鼓鳴冤,就先簽發一張受理單,再將告狀之事寫下來,通知對方明天再來。

隨後,齊逸又用他那奇醜無比的特殊字型,寫了滿滿一張採購清單,又畫了幾張圖,交由兩名衙役出去採辦。

陳知府只是禁了他的足,又沒說別人不能隨意進出衙門裡。

齊逸當然知道,那位強迫症知府讓他留在衙門,並不是真懷疑他,而是在保護他的人身安全。秦家被逼到這個份上,搞不好會狗急跳牆,派殺手圍殺他。特地指名讓封捕頭親自坐鎮,也是以防萬一。

午時三刻,溫度節節攀升。

衙門二堂,封天賜與六名府衙捕快,偶爾坐下休息,偶爾起身活動一動。

而秦府老管事及幾名護院,則警惕心拉滿地守著一堆殘屍敗體。

陳翰軒打道回府後,秦合正也匆匆趕回秦府,與主母大嫂商量對策去了。為免自家五郎與那些士卒的屍身,被拉到荒郊野外一把火燒了,老管事硬是頂著愈來愈濃重的腐臭,寸步不離地守著。

“封捕頭,小的們來換個班,您幾位請移步後院,用個午飯。”

七個衙役來到堂內,封天賜也覺腹中空空,便帶著六名捕快去後院。

一進院子,便見院牆燒得烏抹漆黑,房屋的木窗也基本燒沒了。

濃重的焦糊味中,夾雜著一股熱騰騰的腥味。

後院原本就是令官的起居生活區,齊逸不住在衙門,就把臥室、客房和書房全都改造了一番,獨留下廚房沒動。

那腥味就是從廚房裡傳出來的,封天賜好奇地走進廚房,便見幾名衙役,正在角落裡用藥碾子碾著什麼。兩口大灶生著火,齊逸脖頸上掛著襻膊(又稱臂繩)、袖子高挽,正用勺子不停攪動大鐵鍋裡的糊糊。

“小齊大人,這是在做...什麼吃食?”

封天賜皺眉問道,心說這玩意臭得快趕上泔水了,他可吃不進嘴。

“魚膘,不是吃的。”

聽到不是吃食,封天賜總算鬆了口氣,好奇道:“那這是?”

“做膠水。”

氣溫本來就很高,至少有四十度,廚房裡又起大火熬膠,齊逸熱得滿頭汗水。

“膠水?”封天賜一臉茫然,想了想又說:“這等粗活為何不交由手下去做。”

“兄弟們傷的傷、乏的乏,稍後還有很多事要做,這點活就用不著他們來幹了。”

封天賜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出半個字,只是用極為讚賞的目光看向齊逸。

這位小齊大人,還真是不一樣!

齊逸一邊均勻攪胖魚膘膠,一邊說道:“這裡太熱了,封捕頭自昨晚開始一直沒休息,有勞了。快去審訊室吃飯吧,吃完了小憩片刻。”

封天賜又茫然了:“審訊室?”

“哦,就在院子最左邊的那間房。”

封天賜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退出廚房直奔審訊室。

雕花木桌上擺著七八道菜和一大盆白米飯,以及一摞胡餅、一隻木桶。

苗英一邊擺碗筷一邊抱歉道:“這裡的情況各位也都看到了,沒辦法準備什麼好東西招待,還請見諒!”

“苗捕快客氣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