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彥清側頭看去,恰好季宜嘉也抬頭看向他,目光相交,自有脈脈溫情流轉,無需言語,只是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心。

一個人的人生路,走來終究太過孤單寂寞,而多個人的人生路又太過吵鬧擁擠,就這樣兩人攜手,一起走到終點,才是最好的。

這個道理,幸好他明白的不算晚。

唐文淵腦中一片混亂,記憶就好像是鏡子,被人一拳擊碎,無數的記憶碎片交織在一起,片片都對映著他的內心。

天旋地轉間,眼前的景物不斷發生著變化。

“文淵,你當真要走嗎?”一著青色襦裙的中年女人眼角含著淚,拉著他的手,悽苦的哀求著。

這女人是誰?

唐文淵努力回想著,卻還是想不起來這個年華老去的女人是誰,與他是什麼關系,只是心頭莫名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和你爹就你一個兒子,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傳說拋下我們不成?”女人繼續說著,解開了唐文淵的疑惑。

唐文淵恍然大悟,同時也記起早就被他拋到腦後的記憶,當年他一心向道,離家時,他孃的確是如此苦苦哀求他,只可惜他的心裡除了修道成仙外,再也容不下半點親情,他到底還是不顧那女人的哀求,離家而去。

求仙之路漫漫,等他修煉有成時,生養他的父母早已逝世,滄海桑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當他偶然路過幼時的家,卻發現門第衰敗、人去樓空時,當時他是何種心情,他已然不記得,但是如今回想起來,卻有幾分不是滋味。

倘若當年他沒有執意求仙問道離家出走,那麼一切都會全然不同,究竟哪個選擇更好,他無從得知。

抓著他手哀求的女人如同一陣煙般散去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瘦削蒼老的老人已經撐不住身上寬大的衣袍,風一吹,空空蕩蕩,宛如要隨風而去。

“文淵,以後青炎門就交給你了,為師不求你將青炎門發揚光大,只求你道心不墮,勿要為青炎門招來禍事。”

老人臨終叮囑言猶在耳,當時不覺,現在想來,或許師父一早就已看出他心中的執念,才會如此叮囑他,只可惜他終究還是讓青炎門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在師父眾多弟子中,他並非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也非最得師父歡心的一個,到底為何是他接了青炎門門主之位,乃是因為他的眾多師兄弟或死於非命,或下落不明。

他運氣好,最後稀裡糊塗就成了青炎門的門主。

“師弟,你這樣做,就不怕師父知道嗎?”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響起,唐文淵聽得身體猛地一抖,他循聲望去,見一青衫修士渾身浴血,身中數劍,卻用手裡的長劍勉強支撐著,不肯讓自己倒下去。

那沾染了血汙的年輕臉龐看上去有些熟悉,可是一時間,唐文淵又想不起來這人是誰,直到另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一襲白衫的少年從一道煙霧中走出來,博冠玉帶,翩然若仙,與那狼狽的青衫修士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