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青策一路風塵僕僕趕入宮後, 皇帝正在昏迷著,一時見不得,他先由李公公引入偏殿, 等候了有一會兒, 宮中的宮女端著一盞茶緩緩而上,放在桌上, 頓時房間內茶香四溢,茶具十分精美, 白底青花水紋, 齊青策手裡拿著茶杯細細把玩著, 並無要喝的意思。

他問道:“皇帝怎麼樣呢?是真的要不行了,還是又在故弄玄虛,畢竟這事也不是一次兩側了。”

李公公畢恭畢敬, 低聲答道:“回王爺的話,依照老奴看,聖上這次怕是真的要撐不住了,這幾日太子也是不眠不休, 一直陪在跟前,一步也沒有離開,皇上是時而昏沉, 時而清醒的。有的時候醒著了也認不得人,睡著的時候也不安穩,一直在說胡話……皇上這還吊著一口氣,就是再等您回來呀。”

一聽這話, 齊青策不由得輕笑了一聲,“等我?”

“是呀,皇上還清醒的時候,除了唸叨太子,就是念叨您了,一直問您什麼時候回來。”

他放下茶杯,抬著眼皮看著李公公,“皇上這幾日還做了什麼?”

“皇上把幾個重要的大臣都召集了過來,一個一個的交代後事的,老奴都在一旁聽著,無非就是讓大臣以後盡心盡力扶持太子,不過,皇上多留了胡大人有一會兒,好像是在提胡大人家的千金和太子的婚事。”

“婚事這是誰提出來的?”

“是胡大人提出來的,皇上一口就答允了,太子也在一邊,沒有說什麼。”

他手摸了摸茶杯滑膩的邊緣,一圈一圈的輕抹著,帶了一絲玩味的笑容,“胡志賢打算和太子聯手了?有意思。”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婚事答允了,是不是對咱們不利呀?”

他搖搖頭,挑起一隻眉,說:“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我大概猜個一二,咱們太子的心思我可猜不出來。”

“老奴看,太子不足為患的。”

他輕蔑的笑一聲,“怎麼你們都說這樣的話?”

“老奴看了太子這麼多年,多少還是瞭解些的。”

“那皇上不是也看了我許多年,彼時,他也認為的是不足為患的。”

李公公啞然,“這……”

正說著話,宮女推門進來,行了個禮,說道:“王爺,皇上醒了,傳您進去呢。”

齊青策起身,聲音不緊不慢,“好,本王這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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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領著他穿過廊廳,進入寢室,屋子黯淡無光,簾子都牢牢的鎖住了外面的光亮,一絲一毫都沒有透出來,皇上自從病了以後,就不喜歡再見什麼有光亮的東西,就連寢宮裡整體的顏色都暗了幾分,似乎只有在這黑暗中皇帝才能得到些許的安全感。他抬眼一看,太子齊淩嘯就坐在床邊,略顯童稚的臉上蒼白無色,眼睛有些沒有神采,眼窩下有淡淡的黑色,看著便是又好幾日沒有休息好了。

他見齊青策進屋,便站起回禮,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疲倦,“六叔,您來了。”隨後,他對著病榻上的皇帝說道:“父皇,是六皇叔,他已經到了。”

皇帝在床上沒有動彈,躺著嘴裡支支吾吾,混沌不清,也聽不清說了些什麼,只是勉強答了一句嗯,費勁的伸出了手來,招手叫齊青策走過來些。

齊淩嘯先走到他跟前,在耳邊小聲問道:“六叔,陸姐姐可是與你一同回來的?”

齊青策沉吟片刻,略有深意的看著他,笑了笑說道:“看不出來,你倒是真的很關心她?”

太子垂下眸子,小聲說道:“是,陸姐姐救了侄兒的性命,侄兒理應將這份恩情牢記於心,不敢忘記,侄兒現在除了牽掛父皇,最上心的也便就是陸姐姐了,就是不知她現下如何?她有沒有和你一同回來?有沒有受傷?”

齊青策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齊淩嘯清瘦的肩膀,對這少年說:“你放心吧,她一直和我在一起,中途出了點事情,我們去了饒國幾日耽誤了點時間,不過她沒事。”

齊淩嘯點頭,總算安心,“這便好,這便好,她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床上的皇帝呻吟著,“六弟,六弟,你過來……讓朕,看看你……”

齊青策站著看著躺下的這個男人,疾病已經帶走了他多有的精氣神,整個人已經是垂死狀態,眼窩深陷,皮包骨頭,由於常年在屋子裡面不見陽光,面板是一種病態的蒼白,毫無血色。

他語氣中幾乎是沒有什麼感情的說道:“皇兄,臣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