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淩嘯大口的喘著氣,牙齒有些顫抖,他憤恨的大叫一聲,隨後突然從他旁邊的侍衛身上抽出劍來,劍尖直指大皇子,寶劍出鞘閃出一絲銀光,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及。

誰都沒有想到,一向溫和稚嫩的太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少年還是有些瘦弱,稚嫩的肩膀上的胳膊都有些顫顫巍巍的才把劍舉起來,不知道真的是因為力氣的原因,還是他從心底裡還是抗拒這樣的舉動。

他嘶吼著:“為什麼!我是那麼的信任你,你是我大哥啊,你如果要這皇位,你大可與我說,在我心裡……在我心裡,你遠比這皇位重要多了。”

大皇子口吻是那樣的平靜,絲毫沒有一點對死亡的懼怕和敬畏,他看著他,面露苦笑,說:“殺了我吧,衫兒,這是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皇子所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其實大哥心裡也為你很高興,這一課還是由我來教會你的,只是,我也只能陪你到這裡了,以後,你一切珍重,不需要念我,也不需要為我傷心流淚,我並不值得你這樣對待,要知道,如果當初是你死了,可能這世界上最安心的人便就是我了。”

他緩緩道來,語氣波瀾不驚,不喜不悲,不嗔不怒。

齊淩嘯的劍卻在那一刻停住了,不再向前,終究,他還是心軟了,下不去這個手,也不光是心軟,還有更多的是他對於殺人這件事的恐懼,令他停住了手。

他對皇位沒有任何執念,僅僅只是因為要保全這個位置要他殺了他的皇兄,這件事情他還是做不來,可是他心裡不是沒有怨恨的,他怨恨著,憎惡著,這個讓他失去太多的皇位,還有面前的這個人。

“我……我……”

大皇子冷靜的看著他,與他視線相對,說道:“衫兒,你不像齊家的人,更不像是皇家的人。”

“什麼?”

他苦笑一聲,說道:“或許這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也或許……這是齊家的悲哀。你!沒有一個皇子的野心和手段,太過心慈手軟,胸無大志,這樣的儲君將來或許會是一個仁君,卻不一定能把這江山坐的穩固。”他看向床榻上的皇帝,大聲道:“父皇!我們齊家的社稷你從不信任我,明明我才是你所有兒子裡面最有出息的,最能把這江山坐穩固的!可是!父皇,你的視線何時真的停留在我的身上,齊淩嘯他有什麼?僅僅是因為他是您的嫡子,血統尊貴嗎?他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經不起任何風浪,甚至!他沒有一絲像您的地方!您的手段,您的決絕,您的雄偉抱負!這些他全部都欠缺!為什麼!我不服,我更心痛!我用這樣的方式,那只是我要向您展示,我才是那個真正有能力的人!”

皇帝在一邊聽著,手顫抖著,再也忍不住的大罵道:“逆子,逆子,還是這樣的不知悔改!我真是白白的養了你這個兒子!”

大皇子看向皇帝狂笑道,近乎癲狂,眼神裡面的那種悲慟的執拗快要噴薄欲出,“父皇,我若不要這皇位,您信不信,您一歸天,你的皇位輪不到我,最後也不會輪到齊淩嘯!”他眼神銳利,直接看向齊青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皇叔,我的皇叔,您說對不對?”

齊青策冷眼觀著,薄薄的嘴唇緊閉著,他剛要說話,只見大皇子掙紮著起身,身體用力前傾,整個人用了所有的力氣撲向拿著劍的齊淩嘯。

侍衛在一旁連護駕兩個字都沒有發出聲來,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皇子身體被那劍直接貫穿!

妖冶的血跡瞬間染透了他的胸前,大皇子雙腿像是被抽走了力氣,再也堅持不住,就這樣撲通一聲跪在齊淩嘯身子之下,大皇子的胸前插著他手握的劍,劍尖直接穿過他的胸膛,由於離得太近的緣故,那金屬穿透皮肉的聲音似乎齊淩嘯都能夠聽得到,噴薄而出的血跡直接像是雨點一樣飛灑在齊淩嘯的臉上,形成點點紅跡,那濕漉漉血液的溫熱感都是那樣的真實。

齊淩嘯呆在那裡,整個人都傻掉了,他的瞳孔瞬間放大,心髒彷彿也驟停在那一刻。這輩子他的手基本是幹淨的,沒有殺過什麼動物,更是沒有殺過人,而死在他手上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的大哥。

他嚇得手裡扔掉了劍,急忙抽出手抱著他大哥,從小到大,在他眼裡,他大哥都是偉岸一樣的人物,現在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虛弱的躺在他的懷中。

大皇子吐出一大口的鮮血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衫兒,若……若你我兄弟……不是皇家……之人,那……該是有多好……只那一次,其實,我也……好痛苦……”

齊淩嘯揮淚如下,用力喊道:“大哥,你不要死,你派人殺我兩次,而我這次捅你一劍,我們這就算是扯平了,我不要你死大哥。”

大皇子聽此話,眼底盡染詫異之色,可是時間卻沒有讓他把剩餘的話說完,“兩次?我明明……只……只是……”

他最後只是留下這幾個字,便一命嗚呼,生命就像是剛剛拂過水面的風一樣,只那一瞬的時間,就再也回不來。

他想要說出口的話就停留在嘴邊,世間不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讓他帶著他那未曾說出口的秘密,一起深藏在幽幽無盡的時間盡頭。

齊青策聞到了這空氣中彌漫著的濃重的血腥味,這血的味道裡面還夾雜著皇帝身上的藥味,和這屋子原本就有的香薰味道,這味道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太過於似曾相識,幾種味道交雜在一起,竟讓人感覺有些作嘔,這讓他不禁皺了皺眉,萬沒有想到這兄弟之間爭奪皇位的一幕慘劇又再一次的發生在他的眼前,而明明,在上一次發生這樣的慘劇並沒有過幾年。

他想,或許,齊家的人永遠都逃不過這個詛咒了。

病榻上的皇帝更是痛心疾首,不禁老淚縱橫,心中萬千感慨,大皇子確確實實是他所有兒子裡面最精明能幹的一個,又是自己一手栽培成長起來的,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他心痛如刀割一般。

在大皇子屍體旁邊的齊淩嘯站起來,低著頭,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他帶著一絲決絕一步一個血腳印,踏出了這皇帝內寢的大門,重疊交錯的帳簾隨風飄舞著,淩亂於這宮中,他面無表情,只隨手扒拉開,蹣跚著走了出去,深宮昏暗的燭光映著他略略有些稚嫩的臉,那個白淨的臉上因染上了些血跡看起來竟有些可怖。

他眼神空洞,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皇帝在身後喚他的名字,帶著些焦急的情緒,“衫兒,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