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晴始終明白安歸來對她的感情,但是,這是她不能回應的,就像王輕侯永遠也不會回應自己的感情一樣,所以她只說:“謝瀚平城此次出手之情,該開心的是我,此處風大,安公子早些回去吧。”

多麼客氣,不鹹不淡不失禮數,卻也明確地劃下著一道線,那道線是安歸來永不能越過的。

此處風大,安歸來沐著冷風任茶涼香茶,忽然就崩潰地大哭出聲。

他背叛了自己的愛情,就像當初季婉晴背叛了她的深愛一樣,他開始明白那時候季婉晴跟他說那些話時,內心的陣痛和撕裂。

但那時的季婉晴看上去多麼決絕無畏,哪怕再痛也能從容邁步絕不回頭,而他呢,他根本崩潰得不成人形。

同一件事,同樣的背叛,季婉晴受得住,而他,不行。恍恍惚惚間,他撐著傘遮著雪,愴愴悢悢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天太冷雪太大,這個冬天的河間城好像格外的多雪,人們都不樂意出門了,守著一爐火閒話家常,聊聊來年,說說往昔,逗逗孩子,陪陪

老人,其樂融融。安歸來記得,以前小時候他來這裡玩,雪沒有這麼大的,要等上很多大天,才能積上薄薄一層,然後他就會歡呼雀躍地拉著季婉晴出來堆雪人,堆不太高,小小的一個。而季婉晴好像總是不太感興趣,她

更喜歡看書,一看就是一下午。

說來,安歸來第一次見到季婉晴的時候,她就是坐在窗下看書,輕蹙蛾眉,微抿紅唇,恰有飛紅入窗,別枝添嬌,自此一面,魂牽夢縈,終身不能忘。

他記得以前,季婉晴的肌膚極是脆弱,陽光太強,風雨太大,落雪太冷都會讓她臉頰泛紅,所以,不論什麼天氣,她都撐傘出門,久而久之的,倒是養出如白玉凝脂的好膚色。

也就是那時候起,他就喜歡做油傘,特意找了老師傅去學,公子哥兒嬌嫩的手被竹條割得滿是傷口也都滿心歡喜,削竹作傘骨,描花上傘面,一把又一把,全都送給她,遮風擋雨。

只是後來,她漸漸地不再怕那點風雪雨水和陽光了,漸漸地不再用他的傘,可他還是固執地制傘,削竹作傘骨,描花上傘面,一把又一把,全堆在角落,積滿灰塵。

漫無目的地,他走到了人跡越發罕至的郊外,目之所及皆是茫茫色,天地素淨得叫人絕望,好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其他顏色。安歸來突然驚覺,他這小半生裡活得渾渾噩噩,唯一認真堅持,努力奮鬥的事情,不過是愛著一個永遠不可能的人,他也以為,這樣一直愛著她,哪怕不會有回應,也都沒關係的,他甚至都不再恨王輕侯

了,愛著她,認真用心地愛著她,就好。

可突然之間,他連這麼一件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好了。

不遠處有一座木橋,橋下水深不知幾何,入水的雪絮轉瞬就消散,像是它們落下來,就只為了這離奇的消散在人間,莽撞地勇敢。

“噗通”一聲水響,又一片雪花消融入水。

一把傘,在橋上無辜地轉了轉,停下,傘面上繪著牡丹。國色天香。

喜歡神諭請大家收藏:()神諭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