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開始了一場,明目張膽不要臉,堂而皇之不知恥的爭奪戰。

大家爭奪著各方勢力,各處人手,各個城池。

在失去了方覺淺這個致命軟肋後,王輕侯的無情無義好像更上一層樓,以前不忍做不願做的事情,如今也做得得心應手了。季婉晴與殷安之間的聯手讓人驚愕萬分,倒也佩服這兩個充滿了智慧又心胸開闊的女人,這般年紀輕輕,竟也能在極端的劣勢,生生拉扯住了張恪與任良宴這兩位老奸巨滑之徒的生猛推進,為朔方城爭取

了寶貴的時間。

江公與王輕侯同時丟擲橄欖枝,或許用籌碼來形容更為貼切,二人就各方城池的大小諸侯進行著狂轟爛炸地洗腦,遊說,爭奪,江公與王輕侯,好像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手。

也怪他們動靜鬧得太大,從南疆到北境,從安歸來到孟書君,從朔方城到巫族,簡直是遍地開花,在這個格外寒冷,冷到骨子裡的冬天,有著別樣不同的熱鬧與喧譁。朔方城裡的江公於院中梅林裡負手慢行,採香而過,從容不迫的高人風範令人歎服,偶爾對著枯坐門邊不出聲的陰豔輕聲喟嘆,這紅塵入了,便真有那麼難出嗎?為何奚若洲養出來的那小丫頭,就能走得

出?鳳台城裡的王輕侯在昭月居的書房裡徹底點燈,墨香縈繞,堆放在他手邊的書信分門別類整齊碼好,誤入此地覓食的麻雀停在視窗歪頭,打量著這個陰鬱得好像鬼府中人的男子,明明生得一副好皮相,卻

莫名叫人望而卻步,不願靠近。

一老一少,相隔千萬裡的,無聲地交鋒,未見血光,但殘酷異常。

有哪一種刀子,比往至親身上捅,更讓人痛呢?

王輕侯的內心痛不痛,苦不苦,是不是鮮血淋漓,反正沒人知道。

突然外面很喧鬧,擾了他的清淨,他的眉頭就皺得更緊,握筆的手也更大力,幾乎要將狼毫折成兩斷,凸起的青筋都充斥著無聲的憤怒。

櫻寺輕輕敲門,在外面說:“王公子,今日,三月三,神祭日。”

那飽經摧殘的狼毫便真的斷了去,成了兩截,斷在王輕侯的掌心裡,戳進他的血肉中。

他冰冷的臉色僵硬得如亙古不化的玄冰,“今年,是誰主理神祭日祭祀大典?”

“歷年來,都是大祭司的,今年也不例外。”櫻寺答道。

王輕侯不明白,既然方覺淺決意做個神樞,做她的星伶,是至尊尊者,她為何不阻止?明明作為方覺淺,她曾經那樣痛恨神祭日,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感到不公。

當她可以阻止這樣的慘劇發生之時,為何沒有?

還是說,只要披上那身衣服,坐上那個位置,真的就會變成另一個人,連心腸都換了一副?

他隨手取了件外袍披上,騎了馬進城去,這熱鬧,這喧囂,這人頭攢動,這欣喜若狂的信徒,這狂熱嗜血的呼喊,與往年別無二樣。

每一年這個時候,鳳台城裡的人就像是中了魔,發了瘋,激動殷切地等待著幾千奴隸鮮血噴湧,人頭落地的那一刻,等待著欣賞他人的死亡,換自己的來年平安豐收。

身著暗紅色長袍的大祭司,殷朝的王上,在神祭臺上揮動著雙臂,頌唱聖詩,為他的子民祈福,祈禱著天神們能聽見信徒的聲音,拿走信徒們供奉上的鮮血與生命,降下平安,福澤,庇佑他們。

王輕侯看了便覺得噁心作嘔,望了望四周,在不遠處的欄杆上看到了方覺淺與劍雪,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沒有憤怒,沒有疑惑,甚至沒有波瀾,她平靜得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