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寶一本正經地道:“不止。”

玄龍目光又是一凝。

花大寶繼續道:“公子還說他喜歡王爺喜歡得緊,王爺走了不出半個時辰便十分想念,餓著肚子卻連飯都吃不下。我怕公子餓著,另拿了燒雞過來,也是三番五次地勸了,公子還是不聽,所幸您過來了,公子終於能好好吃飯了。”

花珏:“……”

玄龍想起二人端坐時身邊放的那個完整的燒雞,點了點頭。花大寶一臉嚴肅地向花珏這裡望了望,再一拱手,接著便步履輕快地離開了。

留下沉默的兩人相望無言。

玄龍的聲音仍然是不鹹不淡的,可似乎比剛剛溫柔了些:“餓嗎?”

花珏堅定地道:“不餓。”

說罷,他的空空肚腹便發出了咕嘰一聲響。

玄龍眼中終於帶上了一點笑意,他握著花珏的手往營地內走,幾步過後又貼近了,改為攬住他的腰。花珏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卻只能強撐著一臉尷尬的笑意,隨玄龍一起入了帳,用起小食來。

座前人吃著,玄龍在一旁看著,搞得一向認為天下唯玄學與美食不可辜負的花珏有些食不知味。見他吃了幾塊糕點後便不動了,玄龍誤以為他吃飽了,皺眉道:“怎麼?吃不下,還在生我的氣麼?”

花珏憋屈著:“我不生氣。”

過了一會兒,他小聲嘀咕:“生氣的不是你麼。”

不巧卻被玄龍聽到了。

玄龍靜靜望著他:“那你知道我為何生氣麼?”

花珏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他剛剛吃糕吃得太急,噎住了,便倒了一壺茶慢慢喝著。玄龍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只當這小倌仍舊在使小性子。

風月裡的情趣是這樣,你來我往的,彼此都有個度,萬不能真吵起來。他紫陽王身邊從不缺人,為何偏巧是花珏,換句話說,他帶出去的是門面,是他江陵頭牌、一面千金的這個名號。一個名號就該乖乖地待在他身邊,扮好情人模樣,可他私底下與人言談甚歡是什麼意思?

雖說按照花大寶交代的,此事是他誤會了,但花珏不單跟人家聊了這麼久,甚至還將之前死活不肯拿掉的面紗褪下了,引得後來那個道士連連走神。退一萬步講,這件事可以算了,可他又滔滔不絕、引經據典地跟人家聊風水,這不是要翻了天去嗎?自覺是他紫陽王的人,合該低調做人,不能出去大肆出風頭。

這個人是他的東西,他不允許這個東西跑到他的視線之外,搞出些他沒有料想到的么蛾子。

單看花珏表現,他是反思不到這裡來了。

玄龍認為應當給他點顏色瞧瞧,這便換衣起身,冷冷道:“不知道的話便呆在這裡想,我出去會客,晚些回來。在此期間你不得出去。”

花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用看傻子的眼神望他:如今已經快要入夜,到了更夫打更的時辰了,正常人都在睡覺,誰沒事了大晚上出去到處跑?別說花珏還是招鬼體質,要讓他晚上出門,打死都是不肯的。

花珏覺得玄龍今天不太正常,沒琢磨出來是怎麼回事,將餘下的點心吃完後便放心大膽地睡了。這營帳寬闊,不止一副床榻,那條龍也應當不至於硬要跟他擠一張床。

說到床位分配的問題,花珏想起玄龍以前的作為,長嘆一聲。他本以為自己會度過自從認識玄龍以後、少有的獨寢時光,卻沒想到大半夜的又被玄龍吵醒了。

玄龍歸來是深夜,室外一片漆黑,賬內留著一盞燈,幽微發亮,照亮床榻上人的臉。他輕手輕腳地脫衣洗漱,在花珏不遠處的一處榻上躺了下來。

他是不習慣與人共眠的。即便是去爺館子,他也從不留下過夜,一是防止刺客,二是他不喜歡。玄龍側臥在榻上,瞧見對面一張溫潤安詳的臉,輾轉難眠。

是最近要事積壓,難以成眠罷。看著眼前的家夥睡得這麼好,玄龍忽而起了些作弄心思,但很快便又打消了這念頭。

他翻來覆去,只覺得身邊空空,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無聲地生長。夜色中,花珏眼睫下的陰影隨著搖搖晃晃的燭火跳動,睡熟後頰邊帶上些紅暈,彷彿夢會情郎。

玄龍低聲道:“喂。”

半晌過後,花珏睜開眼,感到黑暗中有個人來到了他榻上,命令他:“睡過去點。”

花珏一困就特別好說話,他聽話地往裡邊挪了挪,為了一勞永逸,他直接滾了幾圈貼住牆面,省得外面的人要他一讓再讓。

但他沒想到自己貼牆睡了還是會被人再度戳醒——玄龍在他身邊躺下了,翻身面對著他,低聲道:“回來點。”

花珏不願動。

玄龍於是伸手將他撈了過來,放進自己懷中,聽著他不滿的哼唧聲,感到自己身邊那個空缺被填滿了。花珏和衣入眠,玄龍低頭為他解開領口的盤扣,將他的袖袋也拆了下來,免得第二天起來憋悶。

“我想睡覺。”花珏快哭了。

“我不動了,你睡罷。”玄龍道,過了一會兒,他又出聲了,聲音壓得極低:“……給我抱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