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珏窩在玄龍懷裡睡了一個好覺,早上醒來時,又是大眼瞪小眼。

玄龍道:“早。”

花珏看著他那雙溫和的眼睛,看了看跟樹懶一般賴在對方身上的自己,趕緊骨碌一滾就爬下了床。玄龍也跟著起了床,洗漱過後,罕見地提了水桶去打水,並問了花珏茶葉在哪兒,看這意思是要燒水煮茶。

花珏只當這條龍心態好,開始附庸風雅,傷得快要死了還有力氣講究吃喝,他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花珏在這邊愁得頭發都亂了,急匆匆洗了手臉,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便往老先生種在後山坡的百草園中走去。

玄龍問他:“你去哪兒?”

花珏攥緊手裡那滴帶毒的鳳凰淚,答道:“我去地窖裡找一點雪水。”玄龍點點頭,沒說什麼,摸著肩頭的花大寶,默默去聽茶了。

花珏這是從《本草》中看來的方法:取臘月霜雪,用雞毛掃了裝入瓶中,密封儲存在陰涼處,歷久不壞。附方中說臘雪可解一切毒,也不知是什麼道理;照說臘雪也不過是放陳的水,但他的確見過老醫生用臘雪醫治過病人。與臘雪類似,世上解毒、純淨之物還有方諸水,要在月明之夜,捕得海邊的大蚌殼,裡面的水漿便可以拿來入藥,也叫明水。

明水他搞不到,臘雪還是有辦法。花珏退而求其次,摸去了老先生的雪窖中,打算偷偷弄一點臘月雪回來。藥廬中常年儲冰儲雪,也是為了給病人治病所用,發熱降溫有奇效,為此,老先生投入了半生財力,專引百裡地外的一座高地雪山中的幹淨冰雪,做成磚窖,規模連有些官窖都難望其項背。老人家對這地方寶貝得緊,花珏小時候偷偷跑進來過,最後也是被罰包餃子。

花珏站在地窖前,剛推開一條門縫,便感到一絲入骨的陰風劈頭蓋臉湧來,冷得他抖了一下,手險些扶不住那扇厚重的木門。木門上層層疊疊裹著棉絮布面,與地面深深摩擦,推動時十分吃力。花珏被這陣冷風吹得頭疼,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後將自己推了一把,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大門緊跟著關上,花珏瞅見有什麼紅色的東西“嗖”地一聲溜了進來,就從他眼皮子底下掃過。他嚇了一跳,緊急之下用手撐了一把門框,這才沒讓自己被推進去,但他的手被門夾了一下,蹭掉了一層皮,手心密密麻麻浮上些血點來。

花珏眼睜睜看見那門在自己眼前“砰”地一聲關上了,回頭看又什麼人都沒有。花珏伸手往後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那被人推了一巴掌的感覺揮之不去,他當即也不敢在這兒停留了,撒丫子往回跑,沒跑多遠便在山坡頭底下遇見了玄龍。

玄龍端著杯茶,遠遠問他:“你在幹什麼?”

花珏確認道:“你是嘲風嗎?”他抬頭看了看周圍,他們正站在一片迎春花叢中,明黃亮堂的花海將他們重重包圍。“你不會是迎春花精罷?”

玄龍詫異地望向他,眸光一遞,顏色並不輸給這一月裡爛漫的金碎。花珏被晃了眼睛,心下琢磨著,這哪是條龍,當真該是個花成了精,不然哪能長這麼好?

他這點小心思並未被玄龍察覺。男人沖他招了招手:“過來。別怕,這地方的花木生長年月都不久,暫時還沒有修成精怪的修為。”花大寶穿過花叢,撲進花珏的懷裡喵喵叫著。花珏望著玄龍,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了外援,當即湊過去詢問道:“對了,你快來陪我去一趟冰窖,我取一點臘雪給你治病。”

玄龍遞給他一杯茶,問道:“臘雪?”

花珏興沖沖地告訴他:“昨天你看到的那個東西是鳳凰淚,可以治你的傷,不過這顆是帶毒的。臘雪說不定能將這毒淬出來,剩下一個幹淨的鳳凰淚,就可以治好你的傷啦。”

玄龍聽罷,停下腳步。花珏本來拉著他往冰窖方向走,卻見到他神色複雜,突然不走了。他再低頭一看,玄龍給他泡的茶中正懸著一粒似曾相識的東西,火紅剔透,散發著充滿靈息的光澤。

花珏愣了:“鳳凰淚……?你怎麼也有?從哪裡搞到的?”

他再看了一眼,那鳳凰淚還比他手中的更好,中無半點雜質,正是他費盡心思想要萃取出的成品。他一時間有些茫然:“你……”

玄龍不由分說地命令道:“喝了。”

花珏睜大眼睛,搖搖玄龍的手臂道:“你傻了,這個東西是治你的,不是治我的。”他將那顆東西挑出來握在手中,正準備還給玄龍的時候,卻見玄龍擋開他的手,上來就扒他的衣服。

花珏大驚失色:“你你你——”話沒說完,他的嘴卻被玄龍一把捂住,玄龍垂 下眼看他,眼神很認真。花珏拼命掙紮著,玄龍幹脆將他壓在懷裡,從他領口往下迅速地扯開,在他耳旁低低道了聲:“乖。”

花珏覺得自己耳朵開始發燒,於是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