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看著澤菲利斯,全神貫注地盯著她的眼睛,覺得自己彷彿已經徹底被那雙眸子中的陰霾所籠罩,甚至連驅動身體的戰鬥本能都被凍結住了。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擺出突刺的姿態——因為身後有要保護的人,身為戰士的自己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

霜慟的劍鋒微微點地,持劍者如同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羅蘭打破了四人之間逐漸傾斜的心理天平,率先向強敵發動攻擊。緊接著,數道半月形風刃從精靈的長劍上激射而出,封死了對手的全部閃避路線。

如果雙方都是正面劈斬,或許羅蘭還有勝算,艾伯塔推測。然而下一瞬間,精王劍晨曦帶起的光芒立即將魔法劍士的全部幻想都撕成了碎片——無形但銳利的風之刃在接觸到女孩劍鋒的瞬間就解離成一縷清風,奧露哈射出的利矢被隨隨便便地躲開,不僅如此,她甚至架住了羅蘭全力斬下的巨劍~!

“什麼~!?”青年忍不住喊出了聲,那柄又細又軟的劍居然化解去自己狂風驟雨一樣的猛攻。

這樣下去,會全滅……羅蘭會死掉的~!精靈裡魔法使的瞳孔在瞬間收縮,她的臉上突然浮現出堅決的表情。

“趕快去幫羅蘭,無論發生什麼也一定要纏住對手,”女孩壓低聲音,“拜託了。”

在陌生環境下的遭遇戰中,讓只擅長弓術的奧露哈獨自一人防守是極端危險的行為,可是艾伯塔卻無法反駁,因為對方的口吻彷彿磐石般難以撼動。魔法劍士只得點了點頭,然後迅速移動到側面支援。

必須爭取時間,這樣才能使用祈禱術。奧露哈最後看了一眼在刀光劍影中舞蹈的三個身影,然後開始將意識沉浸入廣闊而沉靜的念之海中。

雙手大劍與單手長劍組合的招式,金屬與魔法共同驅動的攻擊,羅蘭和艾伯塔奮不顧身的連續搶攻一時間逼得夜鶯後退了好幾步,可是當澤菲利斯的眼角瞟到站在遠處那名精靈的動作時,她的瞳孔中卻突然散發出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寒意。

祈禱術~!?對方竟然是……絕對不能讓那個完成~!

夜鶯下意識地抿緊嘴唇,然後迅速繞過撲面而來的劍風,切進交鋒的距離之內——這是雙手大劍的死角。盡管那名身形靈活的魔法劍士正打算代替羅蘭反擊,可是澤菲裡斯根本就不在乎。

她的左手一閃,飛鏢在幾乎是零距離的情況下擲了出去,打碎了艾伯塔的整個右肩。隨著鮮血四下飆射,精靈持劍的右手立即軟軟地垂下,他的臉色一片慘白。攻擊得手的捕獵者甚至都沒有再去看一眼,便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最後一個障礙身上。

羅蘭的大劍在血腥味彌漫的空氣中斬開一個半圓,可是那道致命的軌跡在夜鶯眼中卻猶如慢動作一樣破綻百出。她縱身躍上比雙手劍還要大上一號的霜慟,手中的晨曦跟著劃向對方的咽喉——這是夜鶯最喜歡用來對付長武器敵人的辦法,不僅迅速有效,而且在攻擊結束後還可把對方當成跳板,為下一輪突破創造條件。

然而這一次,精王劍只削下了獵物的一縷頭發——羅蘭在最後關頭果斷地舍棄武器,然後飛起一腳踢了過來。

果然很棘手……夜鶯在罅隙之間撇了撇嘴。她並沒有避開金發青年的側踢,而是在被擊中的時候突然旋轉身體,以對方無法想象的輕盈將受到的動能轉化為反擊對手的迴旋踢。羅蘭試著以手臂抵擋,但蘊涵了雙倍威力的沖撞還是令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接著,那個纖細但致命的身影輕輕巧巧地沿著霜慟躍上半空,以不可阻擋之勢斬向站立不動的祈禱士。

防禦的崩潰,反擊的失敗,還有當頭劈下的長劍,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但是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那一瞬顯得無比漫長。凍結的寂靜中,只有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震動著人們的耳膜。

沖擊力將雙眼緊閉的奧露哈撞出了冥想狀態,她剛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斜躺在自己身側的羅蘭,對方的身上盡是刺眼的鮮血。接著,映入視線的是敵人明亮的長劍以及那雙無法看透的眼睛。

在最後關頭,金發青年用匕首擋住了夜鶯的攻擊,雖然尚未加持魔法力量的刀刃立即折斷了,不過也多虧武器的緩沖,銳利的精王劍只劈進羅蘭的肩膀便停了下來。但即使如此,傳來的劇烈痛楚依然讓他差點失去意識。

“羅蘭~!”精靈女孩沙啞地喊著對方的名字,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只能到這個程度了嗎?羅蘭咬了咬牙。痛苦象潮水般裹住了全身,四肢早已失去知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保持住清醒的意識……直到結束為止。

“已經說過了吧?”澤菲利斯的聲音平淡而冷漠,“這只會帶來痛苦而已。”

流動著鮮紅液體的劍刃被拔了出來,然後緩緩指向獵物的眉心。可是緊接著,一道從天而降的銀線打斷了敵人的動作,逼得夜鶯猛地後躍。攻擊並沒有就此停止,一支又一支的利矢如急雨般接連不斷地落下,緊咬住對方的閃避路線不放。

下一刻,箭雨停止的剎那,展開雙翅滑翔的猛禽從地面一掠而過,一個影子從上面跳下,手中握著的紫金色長蛇劃開空氣,甩出亮麗的色澤削向澤菲利斯。精王劍紫荊的尖端撞在晨曦的劍身上,令軟劍整個彎成了弓形,夜鶯冷峻的表情在濺起的火花中一閃而逝。

法洛希黛側著身子回頭,望著幾乎陷入昏迷的羅蘭,隨後她的目光與精靈女孩的視線融會在了一起。

“祈禱術能用來治療吧?請照顧好他。”法洛希黛簡短地說,奧露哈默默地點了點頭。

金發女劍士讓過受傷的艾伯塔,舉劍與白衣女孩對峙:“你的對手是我。”

“那一柄是精王劍‘紫荊’吧?卡託麗·奧蘭德的佩劍。”澤菲利斯的語調裡帶著好奇與質問,“你的黑頭發到哪裡去了?還有綠眼睛……”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法洛希黛的眼中蕩起微弱的漣漪,但她依然警惕地注視著對方不放過哪怕一舉一動。

“因為法佩羅的報告中特別強調過了,所以我們才會專門去調查。”夜鶯隨手甩去長劍上的鮮血,“明明是女神陰謀下的受害者,但為什麼要去幫助死亡騎士?伊修託利之黎明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你和新的女神做了交易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你的義務。”獅鷲騎士冷冷地回答。

“法佩羅很可憐呢,因為什麼都沒來得及看到就死掉了。雖然並沒有和黑騎士說過話,但他依然是我的同伴。現在恰好是個機會……不妨就用你的血來祭一祭,想必老師也會很欣慰的。”

話音未落,澤菲利斯的手突然揚了起來,飛鏢在空氣中帶起尖銳的鳴響射向對手。法洛希黛輕易擋下了這一擊,可是下一瞬間,夜鶯的劍鋒竟然已近在咫尺,幾乎可以觸到女孩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