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在一旁等了許久,看著帳中眾人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氣氛也正是時候,他索性起身,大聲說道:

“天不欲亡我涼州健兒,故特遣李主簿來此,告知我等的內情!”

站立在帳中的李傕目中精光四射,猶如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如今投降是死,棄眾逃亡是死,就還不如殺回關中,搏出一條活路來。傕平生未聞有手握兵馬而引頸待戮之人,昔時的陳涉也曾言‘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在座的都是戎馬疆場的涼州健兒,戰陣上冒刃銜鋒,所為者何,還不就是為了功名富貴麼?

如今李傕看口中的這一句陳涉的豪言壯語,“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令在座之人心中都萌生出了在絕路上瞥見一條生存僻道時的瘋狂,未曾冷卻的野心被再三被撩撥,更是到了爆發宣洩的地步。

一時間,帳中之人紛紛拔出刀劍,神情激動,怒髮衝冠,大聲叫囂著“殺回長安,奪取功名富貴”的話語。

而這些,正是今日李傕、李儒、賈詡等人所要見到的,群情洶湧,帳中之人也不用過多的法令約束,就已經開始自發自覺地為了西進長安規劃路線、排程人馬了······

進軍的事宜很快就被安排下去,參與軍議的將士隨後也各自退出帳外。

帳中最後只剩下了李、郭、張三校尉和李儒、賈詡五人。

“李先生,還請實言相告,這西進之事,是否真如你剛才所言一般?”

雖然剛剛幾人都在輪流鼓舞士氣,但等到帳中只剩下他們幾個的時候,冷靜下來的李傕看著李儒,還是忍不住問道。

李儒氣定神閒,這一路上逃亡的苦楚,反而讓他身上有了一種與天對弈、放手一搏的瘋狂。

“若李校尉願聽從在下的計謀,此戰當勝券在握!”

“我等這些兵馬,就算關中駐守的將領各自為戰,可對戰呂布等人的幷州兵,依舊也沒有大的勝算啊!”

相貌粗獷的張濟此刻心思反而顯得格外縝密。

李儒看了臉色肅然的張濟一眼,自信一笑。

“誰說只有我等這些兵馬?”

“先生的意思?”

“華陰的段煨,河東的閻豔,還有胡軫、楊定、徐榮等人的兵馬,都是可以成為我等臂助的。”

李、郭、張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都沒有說話。

這些人都是昔日的西涼軍將領,可現如今董卓已經身死,長安朝廷就如同一座大山般壓上每一個人的頭上,他們又如何會願意不顧身名,跟自己一起做這種反攻長安之事。

“伐交之道,無外乎合縱連橫。如今的長安朝廷,王允掌權,一意孤行,清除異己,眾將無不心懷慼慼,如履薄冰。華陰的段煨,相信以文和之辯才,只需輕搖口舌,定能使其按兵不動,讓開大道,任由我等領兵還擊長安,至於河東的閻豔,儒也有信心讓其襄助我等,牽制左馮翊的兵力,以助我等攻取長安!”

武帝時期,函谷關東移之後,弘農郡就成了拱衛關中、抵禦關東的佈防要地,轄下的陝縣、華陰等地,都是東西雙方爭奪關中的兵家必爭之地,而河東之地,與三輔僅有一河之隔,經左馮翊,也能夠出奇兵直驅關中,兵臨長安。

如果賈詡能夠說服段煨,李儒能夠說服閻豔,那涼州兵在關中的局面確實是一下子就開啟一半了!

李傕等人紛紛看向賈詡,想要聽聽他的意見。

賈詡雖然靜坐聆聽,但也他能夠感覺到李傕等人目光中的熱切,他被李儒徑直推到了正面,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面對李傕等人,他也不好婉言推脫,當即起身說道:

“詡願自薦,前往華陰城,明以利害,說服段忠明讓開大道,不與我軍為敵!”

“有都尉親至,此事諧矣!”

李傕得到了賈詡肯定的答覆,拊掌大喜,他又連忙看向李儒,口中繼續問道:

“那河東的閻豔,先生又如何能夠說服其襄助我等?”

段煨身處華陰要害之地,他若是想要自保,按兵不動,作壁上觀是最好的辦法,加上有了賈詡前往曉以利害,李傕相信讓他讓開大道,任由己方帶兵透過不是難題。

但讓駐兵河東的閻行為己方火中取栗,牽制左馮翊的兵力,在李傕看來,這就有些困難了,畢竟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閻行坐觀成敗、伺機而動的可能性都要大於直接出兵三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