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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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傳聞道,在大齊,進過國公府執法堂的人,或有出路;若是進過執法堂且從淵實手下受過刑的人,怕是再無生路。
於是再無人敢多嘴多舌,紛紛別過,匆匆告辭離去。在淅淅瀝瀝灰濛的雨霧中,一道暗色衣袍的身影輕輕盈地躍入雨幕,消隱在城北方向,如一滴濃墨落入池塘,再也尋不到蹤跡。
也無人在意,無人追問這一滴墨的歸宿。
杜暖只來得及同侍衛將薛如忱安置在國公府熙園更後院的某間房中,她剛剛脫下礙事的寬袖外袍,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地ba開薛如忱的衣領,雪白的胸膛於心口處泛著一道烏紫的淤痕,看起來像是外力所致,杜暖一愣,眼立刻眯了起來。
是不是外力所致的傷痕,辨認起來並不困難,正如這一道傷痕,看起來是打鬥留下的痕跡,實際上仔細看過後,便知這是寒毒所致,淤出了心包血的痕跡。
夏秋交接之際,帝京溫度忽冷忽熱,天氣潮溼微涼,最容易受寒氣侵體;而薛如忱又是慣於在西嶺那樣氣候gan燥的地方生活的人,必然會出現一時不適的情況;寒熱交替刺激本就傷人元氣,更何況,他此時身中不明之毒。
這毒蹊蹺,杜暖並沒想先前面對梁念安時那般迅捷而冷靜地施針,而是遲疑地搓捻著手中細細的銀針,直到指尖發酸也不敢有所動作。
寒熱交替是怎麼來的?或許是一場冷雨再加上自己半是好心半是惡作劇的一碗薑湯。或許薛如忱原本就身中齊寒異毒?
她顫了顫嘴唇,皺眉看著薛如忱毫無血色的臉開始泛青,毫不留情地在那guanguo潔白的胸脯上拍了一掌,直打得這昏迷的人咳出一口暗紅的毒血。xiongpu上的五指手印鮮紅分明,薛如忱卻依舊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於是杜暖忍不住吐出了兩個髒字,正待她凝眉苦思下策時,緊閉著的房門被猛地撞開。
是誰?可千萬別是薛如忱的那個碎嘴侍衛。杜暖碰了坎,氣不打一處來,想到此情此景自己苦勞在身,旁邊卻連個可以指使的人也沒有,聽見這毫不客氣又急匆匆的腳步,第一反應就是薛如忱府上的人趕來了。
她低聲罵罵咧咧地回過頭,卻險些與這衝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是誰?杜暖怒目圓睜,剛要呵斥無關閒散人員不得入內,結果卻對上了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風眠因步履急促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很是狼狽,幾乎是哭喪著一張臉撲在杜暖身前:“杜觀主,您快救救我吧”
迎面受一大拜,任是誰都要愣上一愣,杜暖驚得向後一跳,趕緊打斷膝蓋骨撲通一聲對著風眠跪下了,剛剛還豎眉要怒的表情瞬間變得謙和恭順甚至有些誠惶誠恐。
“您老真是折煞了下官啊”
好一個苦鬼對拜,再加上氣息奄奄幾乎沒了血色的薛如忱做背景,鬼使神差地構成了一幅詭異搞笑的畫面。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必然要為這場景哈哈大笑。
嗯,也確實有人從快步疾行中在這門口猛地剎住腳步,風凜照例是表情木木的,嚴肅得很,但是這張面無表情的臉在看見杜暖與風眠滑稽對面而跪的樣子時,也不禁閃過一種介乎於驚愕和忍笑之間的變化。
“那侍衛肯放行了?”風眠算是國公府最有頭面的人了,最恨丟臉之事,平日裡雖說與風凜以兄弟自稱,可是叫人看見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也不免紅了臉,急忙直起身子上前道。
“不肯。”照舊是簡短生硬的兩個字,那表情的變化只有一瞬,風凜便又是那個木頭人了。
“什麼不肯?”杜暖身子一歪,盤腿坐在地上困惑地眨著眼睛。
“東酈國主的侍衛不肯叫御醫診脈”風眠可算緩過來自己剛剛衝進房時驚慌失措的狼狽勁兒,卻還是忍不住跺起了腳。
原本在家宴上發生這樣的意外,他已經沒辦法向主子作解釋,這會兒又碰上這樣難纏倒黴的事情,簡直是焦頭爛額,只得低聲來向杜暖求助。
“那我guo?”杜暖幾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國公府上上下下,哦不,整個帝京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完顏朔青覺得最靠不住的人就是杜暖。
好傢伙,如今這等關乎國公府顏面的事情居然要落在杜暖身上了!
好傢伙,她總算不用在這兒不情不願地守著薛如忱這個倒黴冤家了。
哈哈!拜拜了您嘞!杜暖動作麻利得很,抬腳便走。
這一刻,風眠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杜暖眼睛亮得並不像是接到了什麼棘手的任務,更像是有人告訴邀請她去赴一場幾百道佳餚的大餐。
就在杜暖馬不停蹄準備離開的時候,薛如忱不知是不是有意識地輕咳了一聲,三人這才注意到這房裡原本也有個病人。
“沒說什麼原因?”杜暖頓住想要離開腳步,想了想又掏出隨身的小藥瓶,伸手把風凜揪了過來,靈巧地避開他條件反射一般的防衛攻擊,將小藥瓶向那武痴子手裡一塞,抬腳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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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說要先回府中,叫東酈的郎中看才好。”風眠焦急地搓了搓手,還不忘擔心地看了看拿著藥瓶卻依舊如木頭一般波瀾不驚的風凜:“親王這邊情況怎麼樣,要不要”
“沒氣了就喂兩顆,塞在舌頭底下。”杜暖不等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彷彿這中毒昏迷的薛如忱是什麼傳染力極強的疫病,叫她唯恐避之不及。
沒氣了就喂兩顆,這算是什麼方子。風眠一時無語,心裡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這樣低三下四地來尋杜暖究竟有沒有道理。
嘖,那你要我來又有什麼用。杜暖腹誹,但是看著風眠焦頭爛額、無法交差的樣子,想來他今日是難逃執法堂一行了。
想到自己往日挨罰,雖從未由那位淵實少爺直接動刑,可是那陰沉沉的地方也不是好呆的地方。
每每被關得久了,這風眠或多或少地會在大青鷹身邊含蓄地替自己分辨幾句,杜暖心中不免多了些同情,於是加快了步子。
再說了,主子中毒,哪有侍衛攔著不叫醫治的道理,太醫院來的人向來醫術高明,絕不會是因為查不出毒性而特特地跑來找她這三腳貓。
八成是遇上了什麼糟心難辦的事兒,權等著她來接下這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