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站了許久,也聽了許久,想必累了,不如過來喝杯茶吧。”將蓋在身上的白色絨毛貂裘推開,暮染才是看清,原來清顏身上竟然穿著一件紅衣。眼裡如火的顏色,跟她的面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聲音也是淡淡的,帶著縹緲與清冷。

見被清顏識破,暮染索性也不再偽裝,邁開步子走到清顏面前,屈身福一禮,

“月隱暮染見過郡主,曾有幸聽聞過郡主的事跡,暮染心中好奇,所以不請自來。還請郡主,莫要見怪。”

“噗。”像被暮染的話逗的樂了,清顏“噗嗤”一聲破口一笑。漆黑的眼瞳裡的寒冰如同被笑意震碎般,化作璀璨的芒光。

似冰雪初融,又似春光初綻,那豁然明朗的豔麗讓人遲遲移不開眼眸。

清顏的美,跟蓮兒還有柳依依的不同,明明冷若冰雪裡的寒梅,卻又幹淨如天山的雪蓮。嫻靜而優雅,是一種讓人不敢接近的清高。

“月隱國的太子妃,果然是好膽色,如此單槍匹馬的,就闖入我楚軍的營帳內。清顏好生的佩服。”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清顏示意暮染坐下。並且親自拿起案上的茶盞,給暮染斟一杯茶。

“郡主過獎了。”也不忌諱,暮染端起清顏斟的茶,呷一口。

看到暮染的動作,清顏微微一愣,

“太子妃就不怕我在茶水裡下毒麼?”

聽到清顏這話,暮染反而眯起眼眸,淺淺一笑,

“你不會。”

對於暮染篤定,清顏亦是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的茶盞,定定的看著暮染,

“為何?”

“不知道呀,直覺。”放下手中的茶盞,暮染攤了攤手,答。

“太子妃,果然是個妙人。”清顏看著暮染,悠悠一嘆。而後想起什麼,抿唇細問,

“太子妃如此費盡心思混入我楚軍營帳中來,想必不是就為了跟我討一杯茶喝吧?”

“清顏郡主睿智,自然能猜到我的來意。”面臨清顏的詢問,暮染沒有拐彎抹角瞞而不答,反而是四兩撥千金,將答案推回清顏身上。

清顏何其聰明,當然知道暮染此番來意。自顧給自己斟一杯清茶,甫爾低頭,姣好的側臉暈開一抹苦笑。幽幽的聲色從清顏唇齒間嘆出,宛若來自寒潭內的哀婉嘆息,又似漂浮風裡的萬分無奈。

“答應日照出兵,我本意並非要挑起戰火,生靈塗炭,而是為了尋找一個糾纏在心中多年的答案。”

“此答案,是關於端木城主的?”結合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來看,暮染多少能猜出,清顏與端木齊之間,沒那麼簡單。

對於暮染會猜出來,清顏並不覺得意外,卻也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定定看著暮染,許久才開口,

“太子妃愛過一個人麼,可知道,深愛一個人是何種感覺?”

“呀!”此問題,暮染當真難以回答。

“愛一個人就好似將心一層一層的撥開,露出最柔軟的地方,將他的名字刻上。而忘記一個人,便是將曾經在心裡刻上的痕跡,一刀一刀的刮掉,當心上的名字剜的幹幹淨淨時。心,也早已千倉百孔,鮮血淋漓。”口吐這番話時,清顏已經從軟榻上站起,走到營帳內的窗戶旁。抬起白皙的長指,輕輕將窗簾撩開。

凜冽的寒風見縫插針,從她指間撩開的縫隙灌入,拂到她的面上,劃紅了她的臉。

“郡主,您如何能站在風口呢。您的身子,若是著了涼,又該如何是好!”清顏才站下,硃砂端著藥碗又從門外入內來。瞧見清顏的動作,匆忙放下藥碗,將榻上的白色貂裘拿來,披到清顏身上。而後轉頭,怒目瞪向暮染。

“放肆,你是怎麼照顧郡主的,竟然讓郡主站到風口。”

“硃砂,不得對月隱國的太子妃無禮。”

“月隱的太子妃?”清顏的話,讓硃砂的目光一滯,愣愣的看著暮染遲遲不能回神。

緊接著,又聽見清顏道,

“把太子妃帶下去,好生款待。”

“是。”領下命令,硃砂領著暮染,規矩的退出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