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揚了揚手裡藍色的打火機:“你沒有打火機吧?”

戚承給鐘翹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沒有接通,提示對方已經關機。他靠著車門站著,從褲兜裡掏出剛剛買的煙。

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孫一軍給保安分煙的動作,他好像曲起手指,彈了彈煙盒的底部。

戚承看著手裡的硬殼煙,斂起眉心,頂了頂腮幫,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髒話來。

“真特麼的瘋了。”

他將車開回了公寓,在單元樓底下轉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找孫一軍的車,他害怕開啟門看見自己不願看見的場面。

在樓下磨蹭到了日頭西斜,他才終於抬腳上樓,看著玄關地毯上擺放整齊的拖鞋,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剛剛在樓下的擔憂是多麼的可笑又可憐。

顯然是他想多了,她根本就沒有回來過,這裡和他前幾天離開時一樣,沒有一點人氣。

他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通了,過了就很久才被接了起來。

“喂?”

她的聲音又冰又冷,像是山間的冰稜,直直的掉下來,往他的頭頂上砸。

“悄悄,你怎麼不回家?”

他不敢問她什麼時候出院的,也不敢問她為什麼出院了不告訴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她又變成了抓不住的風,他看不見,摸不到。

一聲輕輕的嘆息沿著電波從話筒裡傳過來,

“戚承,我說過了,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戚承甚至可以想象鐘翹在說這話的樣子,她揉了揉額角,閉上眼,再睜開。

“你要和我分手嗎?”戚承的手在抖,於是手機也跟著抖動起來,收進話筒的聲音好像也跟著一起發顫。

“我不知道。”鐘翹的聲音很冷靜,她不想騙他,也不想敷衍他。

“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也一樣,等大家都可以靜下心來的時候再說吧。”

“我很冷靜,我不需要想,我要你,要和你在一起。”

“悄悄,我愛你。”戚承的心裡有一個直覺,不好的直覺,這個直覺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不能給她冷靜的時間。

“那就請你給我時間,等我想明白了會聯系你的,就這樣吧,掛了。”

電話□□脆的結束通話,像是有人拿了一個喇叭對著聽筒,將那冷冰冰的嘟聲無限放大,一下下又快又狠的砸在他的心頭。

他頹然的坐在沙發上,望著客廳落地窗外,暮色將天空染成大片大片的橙黃色,光是看著就覺得溫暖。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看著暮光漸漸黯淡而去,像是燃盡的火團,讓人絕望,無能為力。

戚承在公寓裡住了好幾天,他沒有離開過,也不敢離開,餓了就從家裡翻點吃的,吃完了就點外賣,他將被子都抱到了樓下,生怕鐘翹回來的動作太輕,自己在樓上聽不到。

他像是消失了一樣,學校的人找不到他,補習班的人找不到他,他拒絕接聽任何電話,只等著那個唯一想看到的名字可以出現在手機的螢幕上。

直到家裡的垃圾越堆越多,他終於意識到,只要他在這裡多等一天,她就會繼續躲他一天。

屋子裡精緻的琉璃瓶散香擴出的好聞香氛味已經全被堆積多日的垃圾發出的酸臭味所掩蓋。

身周的一切彷彿都在暗示著他落敗的初戀。

電話鈴聲在安靜的屋裡響起,而他已經不會像開始那幾天興沖沖的跑過去拿手機了。

沒有驚喜,也沒有失望,他的所有情緒都已經被耗盡,透支。

“喂,爸。”

“我不去英國了。”

“哪兒也不去了,我不讀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