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天高雲淡、澄澈清明。和陸宇哲約在了後海臨湖的清吧見面,週日傍晚時分。我是不會遲到的,很早就來到清吧,臨窗坐了下來。

天色漸暗,湖面上一條小船孤寂地蕩漾,不知道哪裡傳來的淺吟低唱。岸邊,星星點點的亮起,人道是漸漸又多了起來。清吧是古香古色的格調,座位不遠處散落著書架,隨手就可以拿到一兩本書。輕柔的音樂絲絲入耳,一隻大折耳貓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霸氣地趴著,一副慵懶不堪的樣子。

正看著出神,陸宇哲迎面走來。高高的個子,穿著規整的襯衫西褲,襯衫如藍天上的白雲讓人看著靜心舒服。清瘦的面容,輪廓稜角分明,眼眸深邃,有些貴氣天成的感覺。

“思媛。”他微微面露壞笑說:“怎麼不打個招呼呢?裝作不認識我還是要考我的眼力?”

“你變得太帥了,我怕認錯了人。”我接著陸宇哲的話茬拿他打趣。

“沒想到相隔幾年,你可比以前調皮了。”陸宇哲招呼服務員過來點了些東西。

“知道為什麼會約你來這裡嗎?”陸宇哲問我,我搖搖頭。

“因為中學時我們曾經一起坐在後海岸邊的長椅上看夕陽,那是我學生時代最美好的回憶。”陸宇哲邊說邊目不轉睛盯著我的面容看。

感覺略有尷尬,我轉移了話題:“初中畢業後,你為什麼離開了北京,這麼多年過得還好吧?”

“我籍貫西安,當時只是在北京借讀,所以需要回西安上高中考大學,後來上了軍校。”陸宇哲說:“以前很忙,想見你一直沒有機會。”

這時,我認真又打量他一番。雖然已多年不見,這深邃眼眸和眉宇間流露出的英氣確還與當年相似。只是說話的聲音,略顯渾厚些。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窗外已然一片夜色迷濛。“這麼大的雨,盛開的荷花都要敗了,明日倘若再來,未必能看到今天的景緻。”我說著望向窗外。

“我還記得上學的時候,有時候天冷,無意中聽到你打了噴嚏,我都會不顧同學的反對幫你把窗關上。”陸宇哲說著憶起了從前。

“這個我還真沒注意到。”我偷偷拿眼睛瞄著他,似乎看他有點失望,我接著說:“但是我有印象,有一次我在臺上和一位男生理論,你起身上臺,很霸道地把男生給拉下去了。當時,全班同學都在看你。”

“有嗎?我自己怎麼沒印象呢?”陸宇哲眉頭微皺,在努力回憶著。但他轉而面露悅色,大概是因為我能記得他的些許舉動而感到開心。

“你現在和哪位同學還有著聯系?”我問陸宇哲。

“我聯系的同學並不多,我感覺變化最大的是彤彤。”陸宇哲說。

“彤彤?”我思量著,已經想不起她是誰了。

“周霆喜歡的那個女生。”陸宇哲提醒著。

“我想起來了,周霆半途離開了學校。當時他不愛學習,又打架,同學們都怕他。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我追問著陸宇哲。

“其實你們都不太瞭解他。人都是有兩面性的,那時候的學生是叛逆期,周霆也一樣。他只是為人仗義,經常幫交情好的同學出頭打架,人本身並不壞。我記得那時鬧災,他還大老遠跑去捐款捐物;當時自己生活得那麼困難,還資助過貧困兒童。這些你們都不知道吧?”陸宇哲問這話大多是告知,沒有等著我回應的意思。

“你說的這些我真的沒有聽說過,行善又不張揚,難得可貴。看來,很多同學是對他誤會了。他現在都忙些什麼?過得好嗎?”我又問陸宇哲,想繼續聽他講周霆的故事,畢竟周霆曾經也是我的小學同學。

“他現在和我一樣,是一名軍人,我們都是特種兵。不過,聽說他還入股一家公司,做得也不錯。”說完,陸宇哲神秘狀地看看四周說:“保密哦,不許告訴別人太多。”

我聽後驚訝地重新打量了陸宇哲一番:“我說你怎麼坐得筆杆條直的,原來是一名軍人,看起來是沒有中學時的鬆散勁兒。”說完,看著他有些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彤彤最近怎麼樣了?”我又追問起了彤彤。

“彤彤移居美國了,講著一口流利的美語。穿著很時尚,面板快變成古銅色了。會過日子,回趟北京會到動物園動批去淘衣服。至於別人怎麼看,自己並不在乎,只是淘得蠻有樂趣、著突然表情定格了:“我還沒有跟你說吧,周霆和彤彤談著戀愛呢。”

“真的嗎?”陸宇哲說了這句話,吃驚得我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彤彤不是拒絕過周霆嗎?難道他追到美國去了?夠執著呀!”這個訊息確實讓我感到很意外。

“他們之間的曲折經歷太多了,如果有興趣,以後等彤彤回來,你好好盤問她一下。”陸宇哲緊接著又說:“中學的那些老師你還記得嗎?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數學王老師。”

被他突然問起,我道是沒有立刻記起來。陸宇哲看著我有些迷茫的眼神,接著說:“我記得數學王老師總是穿著樸素的單色衣服,每天騎個二八腳踏車上下班。戴副深度眼睛,每逢看臺下的學生時,都會略低一下頭抬起眉,額頭便出現幾道深深的皺紋。”

聽陸宇哲講述,我漸漸回憶起來:“我覺得王老師就是數學中的一個符號,一樣的枯燥和乏味。很少見他笑,沒有聽他說過幽默的話。”

“但是這些對學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敬業。王老師喜歡每個學生,又不會對任何學生偏愛。學生不按時完成作業或上課淘氣,他會很生氣,但他比較斯文,不會像歷史章老師擰學生的耳朵,頂多是在講臺上碎碎叨叨幾句。”陸宇哲對王老師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我記得上學時,王老師已人過中年,仍單身未婚。見過王老師交往過幾位女友,但都和平分手。聽說女友都是認為王老師太過敬業,對學生用心太多,無暇更多時間陪女友逛街遊玩,女友都寒心地跟王老師拜拜了。”說著,我也不禁為王老師的人生感嘆起來。

“我也聽說,王老師的女友對他最後的留言出奇的一致:你這輩子嫁給學生吧。說實話,那時每次看到王老師燈下伏案勞作的身影或是騎車離去的背影,感覺都有些心酸和落寞。”陸宇哲說著也有些動容。

那天,聊了很久,也回憶很多往事,好似回到從前,那些曾經年少花開的時光。

到了家已是深夜,父親捧著本書又在燈下苦讀。父親是高度近視,眼睛有一千多度,大概博士倫至好的隱形眼鏡也就能做到這個度數。

“您又在研究什麼呢?”我邊在書櫃找尋著書邊和父親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