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媽。

“戰事吃緊。”桓燕開門見山道,“我們去找邢量遠。”

離容這才知道慕容部正與桓翀交手,而且桓翀落於下風。桓燕發現離容什麼都沒聽說,不得不把近來天翻地覆的變化匆匆地跟她交代了一遍。

“找邢量遠恐怕沒用。我不覺得他會歸晉。”離容重複了自己先前的觀點。

桓燕亮出她從截獲的信鴿上取下的字條,道:“這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給他傳的訊息。他似乎料到你不會相信。你會不會看錯了他?”

離容心中開始有些動搖——萬一邢量遠真的有意投誠,而她因為懼禍而堵上了他歸晉的這條路,那她豈不是家國罪人嗎?

罷了,反正這事陸南生已經給朝廷打過報告了,雖然朝廷沒有給他回複,但起碼這就不算與邢量遠“私下交通”。加上陸南生此刻根本不在東面戰場,由她和桓燕去,怎麼都算不到陸南生頭上。

“我跟你去。”離容答道,“但我們要先去找一個人。”

“誰?”

“蕭馥。”

蕭馥現在是輔政大臣,官位今非昔比。先得到他的承認再去勸降,一來名正言順,二來她向邢量遠開出條件也更有底氣。

最重要的是,蕭馥的性格是臨危就亂。現在江北戰局不利,他肯定急得打轉。這時舊部下願意主動上前線勸降,就算是沒用,就算是有去無回,他也肯定願意一試。

更不要說他在四位輔政大臣中是德望最薄的,正急於立功以穩固地位。

☆、卿本無他謀

離容怕被崔夫人攔阻而趁夜離去,到了前線才知道,原本桓翀以為固若金湯的江北六鎮,之所以沒能起到輕松拒敵的作用,竟跟陸南生提供了糧倉地圖這事不無關系。

只因桓翀試圖在秘密糧倉與六鎮之間修好方便運糧的道路,就暴露了糧倉的位置。敵軍倒是沒把糧倉直接燒了,他們用的招更陰——投毒。

於是桓軍大敗,六鎮已失其三。

邢量遠目前正在徐州與豫州交界處的淮南營。

離容和桓燕來了。兩人都沒穿男裝,而是身著建康城早春新上市的仕女華服,一粉一杏,騎著棕馬在一片綠意盎然的青翠山色中縱馬疾馳,看得守營士兵都愣了一愣。

就當年輕的衛兵們險些以為山野深處來了兩個花精樹妖時,離容高舉腰牌打斷了少年們的幻想——

“晉國揚州都督府記室參軍崔離容銜命而來,求見邢將軍!”

桓燕用蹩腳的鮮卑語幫忙翻譯了一遍。

衛兵們先是指著兩個姑娘嬉笑了一通,但見離容不惱也不羞,容色莊嚴地等他們去通報,才逐漸收斂狂態。

人必自重,然後人重之。

不一會兒,報信的衛兵就帶著放行的命令回來了。

“放下兵器!”衛兵用漢語說。

桓燕輕蔑一笑,把腰間佩刀扔在了地上。兩人打馬入內。

算算時間,也不過是隔了兩年。真沒想到,再見邢量遠,會是這樣劍拔弩張的情境。

邢量遠身著黑色勁裝,意態安閑地坐於帳中。面前的矮幾上擺著兩杯酒。酒很香,卻像是擺了鴻門宴,讓人饞不起來。

“景略兄。”離容在他面前坐下,但沒有碰酒杯。

邢量遠抬頭去看站在離容身後的桓燕,又看看周圍的侍從,說:“我想與崔記室單獨聊聊。”

侍從退了下去,但桓燕不願走。

“沒事。”離容轉頭對她道,“去吧。”

桓燕畢竟是女兒身,且手無寸鐵,身在龍潭虎穴。若邢量遠真欲對離容不利,她又能怎麼樣呢?

沒辦法,她只得也退出了軍帳。

“景略兄託人帶給我的訊息,我收到了。”離容道,“我官卑職小,很多事情或許沒法做最後的決定,但好在我的主子如今做了輔政大臣。王爺珍惜你的將才,許你一個廣州牧,有兵權,不知你意下如何?如果有別的要求,我也可以盡力為你爭取。”

邢量遠輕笑,將酒盞往離容的方向推了推,道:“你難道沒想到嗎?我並不打算歸晉。”

離容眼神冷了一分,依舊沒有飲酒,問:“想是想到了,只是你既然知道我不會相信你真的有意歸晉,為什麼還要給我送信?”

邢量遠用眼神催她飲酒,好像她不喝,他就不打算聊下去。

離容只好破了酒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