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o世巡“良夜難明”就像一場煙火,迅速燃燒過後,進入了漫長冷寂的休整期,姜逐接近一年的時間毫無所出,一時間“江郎才盡”、“團隊散夥”的傳聞此起彼伏。

而被董事長找去談話是唱衰風向的開端,在零八年的一次演出時,升降機出現故障,伴舞與工作人員急忙撲過去拉人,但沒能拽住,姜逐一步踩在空洞邊緣,從舞臺中央掉入突然開啟的地下升降裝置。

燈光變暗,場下嘈雜,尖叫與哭泣不絕於耳,好在麥芒的科小豐在現場,上臺救場。十分鐘後姜逐再度登臺,安撫歌迷,因為換了長袖的演出服,從表面看不出有什麼傷,但事後粉絲貼圖,證實姜逐演出結束後是被救護車拉走的。

演出結束已有五個小時,官方都還未給出正式回複,粉絲情緒在淩晨時終於爆了油。

“升降機為什麼沒閉合?演出前的安全性檢查做了嗎?現場指導為什麼對異狀沒有反應?主辦方能不能長點心。”

“不敢想象,如果姜哥不是踩到邊緣,而是一腳踏空怎麼辦,那樣真的一點緩沖時間都沒有,太危險了,頭可能直接磕到升降臺的鋼化板。”

“懷鈞這是我他媽最後的警告,以後舞臺安全給我把控住,不想做生意那就別做了。”

“貴公司做個人吧。”

這一次懷鈞的表現有些反常,沒甩鍋,也沒申辯,對外通稿中規中矩,顯得過於沉默。後來有傳言說內部整肅,是上頭發了話:“叫你們好好做人呢。”

事過不久,姜逐借“出道十年”的強勁東風,攜專輯《清月之日》回歸,第一批發售的典藏版中存有一首重製版的soo《為我向夜》,掀起一陣九十年代的情懷風。

那一句“眼盲,心荒,一切皆為我”像是唱進了骨髓裡。

新舊版本對照,十年前還是激烈甜蜜的抒情,重製版已經變作了暗無天日的呼喊。

懷鈞翻修過的東樓新增了近一半的場地,姜逐在四樓拍完《清月》的寫真集,妝還未卸,桌上傳真機一張張吐紙,他點清頁數,裝入檔案袋封好,肩上夾著電話:“就這些了?”

“這個沒有備份。”

“好,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褚沙白聲調略高,背景裡皮革廠子的機器嗡鳴讓他的聲音也夾雜了碎絮的質感:“等等你先別掛,你那專輯名是什麼意思?這事得說清楚。”

清月之日。

褚沙白可沒忘,這倆人的蜜月就是在清月山,那裡的日出與月落是一絕。

“這都要唱遍七大洲八大洋了,別人聽不出來,我還能裝聾作啞?”

姜逐思索了一下,糾正:“四大洋。”

褚沙白登時噎住,這時候他還半冷不冷地著眼細枝末節,他咂了咂嘴皮,單手叉腰,喉嚨裡“嗬”出聲,給他氣笑了。

“褚哥。”姜逐空出手,把夾肩上的電話貼到耳邊,“有件事你得明確一下,你們一直在催促我,蕭大丞老師是因為顧導與陳西源的離去,你是因為小丁老鄭,還有某些與你交接的人,都有正當的理由,就像一個包圍圈,這是一次有組織的進攻,可我不是它的指揮官,那是誰?你想過麼。”

褚沙白起先不以為意,等到慢慢反芻,才站直身體,聲音漸漸凝重:“釣我們?”

“不是。我之前一直在想這件事,最有可能的是原紀,但最後我……我。”姜逐頓了頓,還是沒說下去,只道,“不幹淨的多如牛毛,為什麼只有她惡名昭著。”

褚沙白道:“你去翻舊聞,這類東西多得是,盛傳最廣的一個,趙伏波接手懷鈞前後,控股的副董事跳樓自殺,那年,她十五歲。”

聽筒中的聲線隱隱的低沉而抗拒,“我只知道,我十五歲,殺雞都不敢。”

姜逐沒有答話,他垂著眼,摩挲著拇指與食指間的u盤,這裡面複製了一段電話留言。

魏璠,傲峰一姐“魏南牆”的大名人盡皆知,在此之前,他與當代影後還未有一字一言的交集。而在某個深夜,寥寥數語的訊息隔了一個大洋飄來,魏璠在轉機的過程中終於醒來,她沒有立即睜眼,而是裝作翻身,默不作聲摸到還未收走看管的手機,在上機之前她往通訊人名單裡存了姜逐的電話,非常時期,去他的諄諄教導,只能長話短說了。

她與趙伏波的話沒有錄音,匆匆將長篇大論濃縮成幾句精華轉述給姜逐,距離太遠訊號不佳,盲打的訊息好幾次傳送失敗,但該說的基本都到位。

等到這通訊息被開啟,已是五個小時後。

姜逐一看就看出不對味來。

與趙伏波開誠布公的對話,魏璠沒覺得不得勁,只因為快節奏的沖擊讓她忘記了一件事。

她一生戲中。

戲中人,做的是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慾望,假的是她的坦誠,三言兩語,一舉一動,讓你以為她精心策劃了一起“多米諾骨牌”,實際上卻是“拋硬幣”。

魏璠的思維重點被誘導在“罪證流通”上,一旦洩露,她料定這二人必定水火不相容。

或許是趙伏波的色彩太濃烈,覆蓋了姜逐的本色。導致魏璠把目光注重在死的東西上,忽視了活的人,她不瞭解姜逐,被趙伏波穩操勝券的姿態影響,潛意識認為他極大可能循著這條鋪好的道路往前走,而自己沒有把握說服他,所以只能寄託於封鎖資料。這種過激表現必然會引起她父親的警覺,在魏隆東的觀念裡,保護愛女的級別永遠高於女兒的小要求,阻斷魏璠的代價遠遠小於放任她自由。

魏璠出眾的身份與家世,註定她涉世不深,盡管大出趙伏波九歲,但心計遠不能及。剛捋過皮毛,就以為看透了她的想法、摸清了她的路數。

一個人自認為將另一個人刨根問底了,實際已經入套。

“趙伏波是演員,是觀影人,但從來不是編劇。”

看似規劃好的命運,其實都是表象,就像賓雲賭場裡的小技巧,抓到好牌後表現出強烈的自信心——這是心理戰,為了爭取更大的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