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需要贏面?

因為——“她還是在賭。”

趙伏波,二十年來無一敗績,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賭徒,生由賭來,死亦賭去。

押注的是什麼?

人心。

“我們之間,要有一個人更自私。”

電話線在手指上繞成圈,褚沙白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我成全她,或者她成全我。”姜逐的聲線輕而穩,“我們的希望是沖突的,那麼必然會有人犧牲。”

她從不質疑愛,十歲不質疑,十八歲也不。

她是如此輕蔑於“仇恨與背叛”,又怎麼會把它們熔成刀劍,她只借這世俗做一出戲的背景板,賭他的愛——是選擇焚毀我的軀體,還是我的精神?

不管你選擇哪樣,我都知道你愛我。

——多傲慢。

真正能摧毀她的、真正被她允許摧毀自我的,也只有愛。

她為他製造動機、為他裝備兵馬,為他誤導吏民,這是獨屬於她的黎明之戰。

這也是獨屬於他的劫數。

“她想讓我從始至終留在白天,所以對我透了底,卻又不逼得太緊,只要我處於你們的立場,她就是需要被更正的錯誤。”

最後一層保險,是我。

是我自己。

非道德、非原則、非底線,而是與朱定錦八年的光明歲月。

究竟是選擇棄牌,實現她灰飛煙滅的願望,留自己在無望的樂土度過終生;還是抓住私心的希望,即便違背道義,以愛為枷鎖,也要絆住她在這世界上最後的遊魂。

佛與魔,光與夜。

一念間。

“褚哥,你不需要懂,這是我的劫。”

《清月之日》發售已逾月,天王陣勢如火如荼鋪展,除此並無別的動靜。

日子平靜,姐姐在家,趙訪風就止不住的高興,晚飯都搶著做,但趙伏波連續幾日食慾不振,挑了幾筷子就放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幾號來著?”

趙訪風以彙報工作的嚴謹語氣道:“十九。”

好半天,她才聽到姐姐似乎笑了一聲:

“長進了,會磨人了。”

秋天的尾風還沒過,懷鈞集團名下大小公司的年會陸陸續續開遍了天,作為娛樂業龍頭老大,最隆重的一次年會還是集團本部舉辦的,未及資格奪得邀請函的藝人們卯足了勁參與演出選拔與彩排,張燈結彩,分外熱鬧。

日子定在月頭,業界稍有名頭的都到了場,一眼望去,含金量極高,金龜遍地爬。

唯一的意外是主座還孤零零空缺著,這次集團主事的人來得略晚了,以趙訪風對時間的恪守程度,很少犯這樣的錯。

司儀們焦灼地在幕布後看錶,負責人在窗邊打電話,少許,遠處隱隱騷動,接待員掀開帷幕一溜小跑,雙眼是燒了炭的火亮,呼吸急促,咬字不清:“不是趙總!不是趙總,來得是……趙董!”

尾音已被外面掀翻的浪潮淹沒,懷鈞的人馬幾乎全體起立,成群結隊迎向門邊,人潮的簇擁下,記者們的□□短炮緊隨而至,閃成白花花的一片。

少許混亂之後,那個在殷切環繞中的身影才一步踏出,露出廬山真面目,似笑非笑地掛著一副深玫色墨鏡,西裝翩翩。與每次都正經嚴謹扣上衣釦的趙總經理不同,她是披著外套入場的。

襯衣也非尋常款式,半黑半白,一側領口繪以金線雕龍紋,袖口拉至小臂,腕上掛著一塊鱷魚皮手工表,倒像是來參加一個非正式的私人趴,渾身散發著濃濃的迷人挑釁。

十一年前趙伏波授權趙訪風,逐漸淡出了眾人視線,此次是幾年來趙伏波第一次正式出席官方場合。

趙伏波朝四面八方各式各樣的鏡頭笑笑,舉步走向主座,沒有人攔在她的前方,眾人簇擁著她一同移動。

直至落座,原本預留給公司協同人員的左右位置立刻被當紅的年輕藝人霸佔——藝人們對待趙家兩位主事人的態度截然不同。他們不怕趙訪風,但始終保持距離,沒有攀附心思;畏懼趙伏波,卻極力親近邀寵。老牌藝人礙於身份不敢太明目張膽,新晉小生就不管不顧了,向日葵一樣湊上去搶座。

此時趙伏波左吳鎏、右韓費文,都是上季度剛捧的新人,平均身價八千萬。韓費文走高冷狂野路線,演唱會一曲《狼血》rap獲封“狼王”美譽,不過在趙伏波身側片刻功夫,人設全崩,有問必答,乖巧如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