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困惑(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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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被汙衊了,也就被汙衊了,有人被殺害了,也就被殺害了。
迎著腐朽的餘暉,天使墮落,成了魔王。
她成了那個趙伏波,鍍金的趙家繼承人,懷鈞集團董事長,“賭博時代”的開創者。
趙懷赫鋃鐺入獄,毛杞跳樓身亡。她力排眾議,15股份轉入名不經傳的殘疾人“宋股東”手中,而趙董事長與他的交集,也僅限放在他桌前的一枚白雛菊。
一層一層的人皮,每披上一層,就好像多了一絲人味,更像一個生活在法治世界中的“人”。
誰記得她曾是躲藏的老鼠,是皮開肉綻的白兔。
“我記得,不代表現在的我是過去的影子。”
趙伏波淡淡從煙盒抽出一支摩爾,“如果我真的活在過去,我會與母親同葬在那個島上,像陳西源一樣,至始至終,質本潔來還潔去。”
地上斷裂的紅毛線手繩被拾起,壓在了一本厚實的辭典裡,像這類的工具書使用週期長,很少有扔的。魏璠少見的侷促,聲音發顫的,極短促地問了一句:“……不怨恨嗎?”
那些事不關己的看客。
那些風言風語的幫兇。
還有……遲到了那麼多年的她。
真相被唐特助揭開後的多年,魏璠如墜冰窖,魂牽夢縈,眼前浮現的都是那一場十七歲的酒宴,如果在當初就甩開父親的手,再勇敢一點,是不是可以救人苦海?與她十五歲時再見,她都不敢入夢,多麼怕,怕聽到那一句——可以救救我嗎?
說一千道一萬,去你的粉飾太平,我只認天地良心。
趙伏波笑了笑,指間摩挲著褐色的煙紙,沉吟片刻。
“我曾經有個盟友叫莫箐,你大概沒聽過這個名字。她的女兒死於毒品,對丈夫陳庚汣的恨把她催化成了一個鬼,沒有良知了,不拿起刀割自己的肉,就要對準他人。”
英雄沒有活過那個晨曦,反派在泥潭裡廝殺。
“仇恨會腐化人的精神,顛覆人性和理智,以恨為基的鬥志偏激而不穩固,以它為動力的人像一艘核潛艇。我理解她,但無法認同,她尋求的結果,我也無法苛責。”
“我們都應該是自由的。”
她的美學一以貫之,自由而無畏,那是北島肩上的風和風上的群星。
當年的侯二也許正是被這種靈魂燒灼感所吸引,捍衛她的力量,捍衛她的意志,因為看清了雲泥的一隙界限,才願意追隨至死。
天色漸晚,感應燈緩緩亮起柔和的橘光。魏璠整個人活過來似的:“是,苦盡甘來,現在什麼牛鬼蛇神都滾蛋了,你也別再累死累活,人生苦短,你不想見姜逐就晾著,跟我出國玩幾年,你想先去看極光還是去大草原?”一瞥之下看見趙伏波隱秘的微笑,嘴裡的話有些卡殼,猶疑道,“……我說得不對麼?”
趙伏波沒有動打火機,剝開煙絲道:“因為我是一個能創造價值的人,是一個富有魅力的人,所以就應該有信徒為我加冕?
她斂起神色。
“你們是怎麼定義一個人的?或者說,怎麼定義我的?”
華燈初上,空中傳來魔鬼的囈語。
“做數學題可以消除數字,但換算到現實是行不通的,救多少人永遠不能為殺多少人贖罪,一百個人因你而死,一百個人因你而活,背的還是一百條人命,不是說就功過相抵了。”
魏璠一時怔愣,趙伏波眉目低垂,將煙絲搓開,撒在桌案上。
“有件事我從小就沒弄明白,明明受害人將悲苦寫在臉上,為什麼被可憐被寬慰的卻是施暴者?”
“是因為他們會偽裝麼?不,因為他有價值,是光鮮亮麗的‘上等人’,從不會有人吝嗇對他的錦上添花,高舉你們的達爾文主義,推崇這個理念。”
“這個精英主義潛移默化,無處不在,根植在人的腦子裡:他看起來這麼優越,就該受到好的對待,而卑弱貧賤的群體,激起的是我們深處的冷漠——披上偽善的麵皮,拿著放大鏡,以證明一個人遭受不公的對待是因為自身的品行不端,句末加上一句舉頭三尺有神明,就像我們總是不介意踩幾只螞蟻的。”
“就像我媽媽,因為受害者有罪論,所以她的苦難是罪有應得。”
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餘,凡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去。
“魏璠,你將我的所為全部歸結於我受到的傷害,這是不完全、不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