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舵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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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三歲的年紀,趙兒的臉蛋與身子逐漸長開,有如初吐花蕊,晃眼得緊,餘哥的眼神時不時地在她腰腿間流連忘返,逐漸流露出收為己用的心思。
侯二心裡隱隱的悲哀,一般年紀的女孩子,美好得就像草莓味的水晶,令人不由自主走入文明社會,擺出紳士做派,講究平等,一句“我喜歡你”也得先徵求淑女意見。而他們這樣的人流離失所,走在這布滿慾望膿包的世道,命格外賤,只被估價,買賣,視作廉價的貨。
餘哥那一票人心照不宣,這是老大內定的馬子,不出幾年,要叫“小嫂子”了,因此談生意不怎麼避她。餘哥靠販毒起家,在駿臺算不得最大,也是背靠大樹,得人提拔,比不了上頭浸淫幾十年的老鬼頭。輩分力壓群雄的那個,人稱汣爺,盤踞賓雲半百之久,根深蒂固,有望成為“天網恢恢,既疏又漏”的一塊活字招牌。
自趙兒入夥,幾趟貨都順順利利交接,餘哥高興,笑她是福將一個,氣運旺人,逢人便誇。
某次倒騰完後包了房間慶功,氣氛正酣,餘哥晃著酒,問她:“想要什麼?”
趙兒也笑,半晌,說:“需要點尊重。”
餘哥銜著杯口,笑紋一圈一圈晃開,他用那種略帶熱度的眼神望著她,溫聲道:“怎麼高興怎麼來,隨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趙兒在這陰汙的地方太出挑了,想要她的人只多不少,侯二每個夜晚合衣龜縮在出租屋中,都能在左鄰右舍骯髒的粗喘與尖叫中回憶起白日盯著她的幾十隻暴突眼珠,他們不時發出像豬狗刨食時忍耐慾望的急哼。
他們在等她長大,再大一點,隨後便可以用黃黑的牙與蠕動的舌催促餘哥,等他拿完大頭,再對剩食一哄而上。
雖說餘哥給了她口頭上的“通行令”,放開一點許可權讓趙兒清理看不順眼的嘍囉,但侯二不敢放鬆,因為最大的肉食者仍虎視眈眈。
他越貪婪,趙兒越難脫身。
侯二發狠戒了好煙,一點一滴攢錢,換成大額票子往床頭的磚縫裡塞,塞滿的那一天,趙兒悉數拿去賭了。
侯二氣急敗壞跑去賭場揪這壞東西,餘哥卻笑著攔住,示意旁邊人給他拿煙:“孩子嘛,計較什麼。愛玩、愛錢,天性!”
侯二麻痺地吞雲吐霧,鈍鈍地想,可那是讓她遠走高飛的本錢,讓她別長大成人的過路費。
一夕間,盡數成空。
當夜,侯二蹲在毛坯牆下,耳畔仍是四鄰經久不衰的浪語,趙兒推門回來時沒有酒氣,一身海腥味,踢掉鞋,蹭抹布似的在侯二肩上踩了兩腳。
見他沒反應,朝放錢的磚縫一抬下巴:“你老婆本?”
侯二沒意思地笑了兩聲。
趙兒拎拎褲腳,蹲他面前:“想過好日子,那點錢有用麼?”
侯二沉默。
“餘誠濱那裡有一本賬,他手下每個人的財務出入都有記錄,你在人眼皮底下藏錢,想幹什麼?”
侯二先還沒反應,片刻後倏地抬頭看她,窗子沒關,忽而一陣風刮過,她身上的海腥味被吹散了,只有一抹陰濕氣久久不散。
“上桌不離手,離手坐莊家,光有籌碼沒用,得贏。”
侯二動了動唇,輕微地開合幾下,但趙兒看清了,他在問:輸了呢?
趙兒拇指抹了下嘴唇,擦去最後一點摻金粉的紅色凡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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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賓雲海岸的生腥氣濃鬱得像是牛油,蒸得人五髒六腑冒青煙。
趙兒含著一根未點燃的雪白紙煙,曲起一條腿蹲坐在碼頭的石料上,這些土灰的石料擱置了很久,邊緣長出堅硬的螺殼,近海的一些碎料子上偶爾粘著幾縷頭發絲,被蛋清似的黏性物質裹挾在石縫裡。
這兒被叫做“西天石”,著實是解決糾紛的好場子,人跡罕至,把人頭往石料上一掄,漲潮水一卷,吞沒朝夕。
歸西的人太多,海風也是陰的,趙兒安靜地坐著,眺望遠方海線,風捲起她的衣邊,飄蕩如一幅色調漸晚的油畫。
侯二靠在她不遠處的石料上,肩背被苔蘚的陰濕氣浸染,又涼又麻。
不過半年光景,原先往她身邊紮堆的餓狗們漸漸銷聲匿跡,侯二頭皮卻依舊發炸,他知道趙兒的出租屋裡藏了人。
一個男人,是個條子。
前不久餘哥接到線報,進行過一次大肅清,將幾個內鬼揪出來斃了,這個純屬“傻人有傻福”逃過一劫。餘哥多疑,沒多久又來第二次突襲掃蕩,侯二冒死通風報信,趙兒拎起那人扔到隔壁做皮肉生意的小發廊,結果他梗著脖子掙紮要跑:“不行!這是違反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