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匡嗣盛氣凌人道:“我大遼國兵威鼎盛,無堅不摧,眾將皆勇冠三軍,何來膽小之輩?”

凌楚瑜卻譏笑道:“據聞大遼國英雄輩出,善謀者多,如今我一降者來投,卻刀兵相見,不是懼怕又是什麼?”

韓匡嗣哈哈大笑,道:“區區降兵,何足道哉。若為說客,定斬不饒。”兩軍交戰前已定,說客必斬。

耶律休哥道:“你一降兵,前來投我大遼,既無本事,又無情報,分明是奸細。”

凌楚瑜道:“我乃宋軍一小將,見遼軍勢大,為求一命而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宋軍弱小,竟枉自與遼軍相抗,豈不是螳臂當車。但我剛來,將軍不問緣由卻要殺我,豈不是畏懼我大宋。我也笑我有眼無珠,投錯強主,早知爾等怯懦,不如留在宋軍,殊死一搏,方顯男兒本色。”

此言一出,滿堂遼將是目瞪口呆,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卻都一時說不出反駁之話來。

耶律休哥冷冷一笑,道:“好一張伶牙俐嘴,好一條三寸不爛之舌,我看你不是投降,而是學人遊說。”

凌楚瑜道:“我區區降兵,何來遊說資格。只不過求一安身罷了。”

此時耶律斜軫道:“若求安身,沒有情報,只怕不合時宜吧。”凌楚瑜睨了一眼,道:“我剛到軍帳,就有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即便是有,恐也無人可信。故而才嘆氣,自己錯信他人,竟將性命交由貪生怕死之徒。”

眾將聞言皆怒,拔刀相向,韓匡嗣眉間含怒,道:“有我在此,誰敢陳兵?”眾將不得不還刀於鞘。

韓匡嗣道:“你既來投,也有良策,不妨直言。只要你真心投降,我定不虧待於你。”他擺了擺手,吩咐道:“賜座。”

待凌楚瑜坐定,緩緩問道:“將軍此番前來,如此雷霆之勢,是否報復宋帝圍攻幽州之仇?”

韓匡嗣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你們宋朝皇帝不自量力,被我們殺敗,駕驢車而逃,何來報復一說。”凌楚瑜道:“正是因為宋帝不自量力,妄言拿下幽州,導致慘敗。若大遼不出兵,又何以震懾四海?”

遼將皆是一愣,此番出戰,名義上奪取城池,實際上是大有報復圍攻幽州之意,以叫宋軍膽寒。

凌楚瑜續道:“但昨夜徐河一戰,宋軍銳氣勇猛,殺得遼國敗走潰逃,我可有說錯否?”韓匡嗣臉色難看,大喝道:“我看你分明是來示威的。”凌楚瑜道:“若來示威,就不是區區一人,而是身後帶著千軍萬馬。我只是可惜昨夜貴國用兵,竟如此糊塗。”

韓匡嗣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以為凌楚瑜此番是要來羞辱他,欲要將他斬首示眾。

可此時耶律沙卻道:“昨夜我軍用兵,為何糊塗?”他對韓匡嗣不滿,但又不好直言他紕漏,如今可借一外人之口說出,也好挫其銳氣。

凌楚瑜正色道:“宋軍四萬,沿河岸列陣,其勢雖大,但存一弊端。”

“是何弊端?”

“昨夜貴軍以騎兵衝殺,先前雖折損人馬,但繼續攻之,宋軍必敗無疑。”

此時耶律休哥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何高論,原來是小兒之見。我也頗知兵法。昨夜宋軍早有埋伏。若不及時撤出,只怕是一萬人馬要折損殆盡。”

凌楚瑜卻不以為然道:“四萬大軍沿河駐紮,若要撤退,定會慌亂,相互擁擠。昨夜貴軍雖敗,但宋軍埋伏已破,若此時乘勢追殺,宋軍定畏懼貴軍鐵騎之下,到時四下逃竄,後有大河阻攔,豈不自尋死路?”

韓匡嗣聽他此言,猛拍桌子,道:“我就說應該壓上,爾等偏偏讓我撤軍,誤了我的好事。”

眾將一聽,皆是憤慨,但又找不到話反駁。耶律休哥昨夜只聽聞韓匡嗣不等他率兵而來便強攻,而宋軍早有戒備,怕他不懂兵法而誤了大事,才讓人傳令退兵。如今聽凌楚瑜一說,倒也一時躊躇起來。

耶律沙卻道:“簡直一派胡言。昨夜宋軍以壕溝為屏,折損我軍,若再強攻,豈不是落入圈套,全軍覆沒。”

凌楚瑜反笑道:“都說遼國勇而少謀,如今一見,果真如此。宋軍將四萬兵力窩在河邊,也極難展開。雖一時得勝,卻後患無窮。當時貴軍以突破壕溝,若乘勢而上,宋軍進退兩難,後有大河,軍心必亂,必然自潰。這四萬大軍渡河而逃,貴軍豈不是痛打落水狗。只可惜貴軍忽然撤軍,錯失良機。”

眾將面面相覷,如此說來,韓匡嗣這個庸才還歪打正著了。凌楚瑜接著說道:“如今宋軍退回對岸,嚴陣以待,此時攻宋,必然要付出慘痛代價。”

耶律休哥忽然笑道:“那既然宋軍有備,我軍難勝,那你前來投降,豈不是有詐?”

凌楚瑜道:“我此番來降,是因宋軍賞罰不明所致。而且宋軍即將敗,我為何不事先找到安身之處。”

耶律沙道:“為何賞罰不明?”凌楚瑜假裝嘆氣道:“西峰寺外,我救下皇帝有功,但將軍樂常嫉賢妒能,將功勞據為己有,還多方打壓,我若是久留,必被他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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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匡嗣聽罷後道:“宋將竟如此小心眼?”凌楚瑜道:“當日撤退時,我軍被大惕隱司追得抱頭鼠竄。我曾建議常樂分兵,十騎為什,相距三丈,節節抗擊。可他卻置若罔聞,只顧逃命。事後又怕此事敗露,皇上拿他問罪,便多加番加害。我也是被逼無奈,這才來降。”

耶律休哥聽罷,想起當日之情形,點頭道:“當時若你們以十人為一隊,節節抗擊,我豈能追殺到逐州城下,宋朝皇帝又豈會駕驢車而逃。常樂真為庸才。”

凌楚瑜道:“大惕隱司高見。他見我立功,又怕我將他之事告密,故而想除掉我,以絕後患。”

休哥忽問道:“那你方才所言,有宋軍不日定敗,卻又是為何?”

凌楚瑜道:“宋帝回京城之前,命河陽節度使崔彥進鎮守關南,以都鈐轄劉廷翰、鈐轄李漢瓊戍鎮州,令殿前都虞侯崔翰知定州。而這邊關大權卻交由劉廷翰,讓其節制緣邊諸軍,準其便宜從事。諸位或許不查,劉廷翰官職原比諸將軍低半截,他們又豈肯甘心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