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軼跑到自己之前一直去的書架邊,仔細瞧著,準備看到名字吸引她的就先拿到手再說,她看到一本《人間天堂》,作者正好是之前大熱的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的原著的作者,一時興起,要踮腳去拿。

那邊有人伸出一隻手夠到這本書,拿了下來。高軼正要感謝,卻見手的主人把它拿到他自己的眼前,在這排書架前開啟仔細的翻看起來。

高軼下意識的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人,他理寸頭,長相端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男生眉旁一道扭曲的淡粉色傷疤,直蜿蜒至發際,高軼被這樣詭異的傷疤吸引,不自覺的看著。

男生許是奇怪他旁邊站著的女生為何既不看書也不離開,抬起頭,兩人的視線撞上,男生頓了頓,看見高軼恍惚的眼神,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似是已經習慣自己傷疤的惹人程度。

高軼漲紅了臉,為自己的失措和無禮給對方造成的困擾感到抱歉,倉促在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書,轉身快步離開。

等回到座位上,周明達大概已經做完了一面試卷,在短暫的休息時間中翻看他自己帶過來的書,高軼如見救星般快步向前,卻不知自己在逃離什麼。

周明達平靜的抬起頭,望向她的瞬間頓了頓,眼神轉為疑惑。高軼向他擺擺手,把書放在桌子上,是菲茨傑拉德的另外一本書。她想,也好,漸漸鎮定下來,投入閱讀之中。

往後高軼在不斷與人打交道的過程中,遇到很多給過她類似感覺的人。她曾經為自己在看見一個人的第一眼就能敏銳的感覺到兩人的異同而驕傲,也因為這樣輕率的驕傲再被許多比她更高明的人所挫敗。但那都是後來的事了。

在此時此刻,她深信不疑的是自己擁有足夠的好奇心,足夠的理想,並且上天對她不算寬厚卻絕不無情,她最終能夠尋找到自己一直探求的事物。

陳徹開啟門,陳母走到門口遞給他一張紙鈔,道:“你去外面買點米回來吧,家裡中午做完飯就沒米了。”

他往客廳裡瞧了瞧:“今天阿媛沒來嗎?”

“哪裡會天天跑過來啊。”陳母道,“快點去買吧,回來的時候我跟你講點事。”

陳徹嘆口氣,提了一袋子米晃悠悠的回來。陳母要抱過來,陳徹不讓,與她僵持不下,最終只好各自妥協一步,兩人一起把米倒進家裡裝米的箱子裡。

“要跟我講什麼事啊?”陳徹問。

“是阿媛那孩子,要去別的市念書了。”

陳徹聽罷不禁攥緊拳頭,“那阿姨那邊怎麼辦?”

陳母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腿,站起身來:“還能怎麼辦?她性子要強,一定不要女兒在這個市裡念書,為了這個都已經把家裡房子賣了。”

“可那個人明明是自己有罪在先啊。”他呢喃,“憑什麼是受害的人要躲開?”

陳徹想起當時班主任讓他進辦公室,一臉難堪對他說:“陳徹,老師給你爭取過了,但學校還是要給你處分讓你留級啊。”

他覺得惱怒,又深深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那天,陳母懇求道:“阿徹,你不要沖動了,媽媽一直希望你能讀個好大學啊。”她哀求的面容和叔叔哀求的面容在某一瞬間重合交疊在一起,陳徹想起叔叔那天跪在地上哀求的身影,卻再也不會破口大罵,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淡漠的不是憤怒,而是沖動。

“你可不要再沖動了。”陳母仔細端詳陳徹的表情,出聲叮囑他。

陳徹回過神來,道:“我沖動也沒有用啊。”

“你知道就好,你以為大人都沒能解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能管的來嗎?”陳母依舊不放心,為打消他的念頭,語氣較往常更顯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