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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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老爺坐上太師椅,十分感興趣的樣子:“那麼,你的答案是什麼?”
杜衍將書給盧老爺呈上,指著其中的一行道:“剛剛查閱書籍時,姐姐看到這卷《楊柳雜記》,有一篇《小重山記事》上寫著‘中有飛石落下,即西北折,行複十裡,疊嶂之隙……’”
杜衍侃侃而談,盧老爺卻不由面露驚容:幾個孩子如何討論的,他完全看在眼裡,這孩子剛剛朗誦的這一頁文章他只是才掃了幾眼,居然背得分毫不差!
望著這眉目湛湛有神的男孩,盧老爺心生感慨:“若世間都是你這樣的人,叫我們普通人可要怎麼活啊?”
杜衍便垂下頭,不好意思地笑道:“盧阿叔是我們縣僅有的幾名舉人,您若只是普通人,那——”
盧老爺擺擺手,道:“你以為舉人很了不得嗎?這世上有些人如何之能,你想也想不到。”
盧家的下人來換了茶,杜衍親自執壺,為盧老爺倒了一杯茶,道:“盧阿叔的見識,我自然是比不得的。”
喝了茶,盧老爺談興漸濃,笑道:“我不過年輕的時候有幸到京城住了幾年,哪裡談得上見識?”
“便是如此,那也是楊柳縣絕大部分人想也不敢想的了。”杜衍笑道。
盧老爺望著他,這個小少年的眼神沉靜如湖,風儀如松,總令他想起一些早該望記的事。
“你不一樣。以你的資質,就這樣讀下去,早晚也會走到京城,會超過我。到那時,你就會發現,這世上精彩的人,精彩的事有很多。你固然天資不差,但也不是絕無僅有。”他道。
杜衍好奇地問道:“精彩的人?盧阿叔能說幾個讓我見識見識嗎?”
這個問題,如果換個別人來問,盧老爺是絕不會好好回答的。但面前這個少年虛歲也才八歲,他再聰明也是有限的,遠未到他需要提防的年紀。
盧老爺便笑了:“精彩的事每天都有,精彩的人哪有那麼多?我到京城那幾年,也只見過,呃,?”
“我曾認識一個人,同你一樣,也是過目成誦,美質天成。而且文采風流,京師中同輩少年無有出其右者。後來,他果真十八歲就中了狀元。”說到這裡,盧老爺停了下來。
“還有呢?”杜衍的手心慢慢起了層薄汗,他有種強烈的直覺,盧老爺現在說的這個人極有可能與他有關。
他不確定是不是他在亂想,便看了眼江月兒的方向,結果——
杜衍簡直不能相信:這小胖妞靠著書架,頭一點一點的,居然不知什麼時候盹著了!她怎麼什麼地方都能睡啊!
盧老爺的思緒已經完全沉浸到了回憶中,他沒注意幾個孩子的動靜,道:“後來,他自然頗受皇上重用,風光更甚往昔。”他忽然坐直身子,神態異常鄭重:“天資出眾的人往往恃才傲物,這樣的人時常樹敵而不自知。孩子,以你的天份,你在讀書上頭不用操心,但一定得記得,很多時候,會讀書反而不是最要緊的,會做人才走得更遠,明白嗎?”
盧老爺這番話無疑是肺腑之言,杜衍肅聲應了,問道:“您說的那個人難道因為得罪人而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盧老爺雙眼微合:“朝堂中的事,哪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何況我一個局外人,聽一句都怕有池魚之殃。剛剛的話,也只是我有感而發,不一定對上了他犯的事。”
“那那個人,他的問題很嚴重嗎?”杜衍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
盧老爺看了他一眼,杜衍心中頓覺異樣,聽他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問。看著倒是一時無虞,但比起出事前,自然是天淵之別。什麼時辰了?”
“回老爺,戌末了。”門外有人答道。
杜衍便“一驚”:“這麼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盧老爺也不留他,喚來人給江家少爺小姐打燈籠,讓兒子將他們送出了門。
回去的路上,江月兒就問他,盧老爺跟他說了什麼。
杜衍望著她清澈的眼神,隨意說了兩句,想起她今晚跟盧句安討論問題,結果越說越錯的事,說她:“你有什麼問題,不會問我嗎?去問那個笨蛋幹嘛?讓他教你,不是越教越笨?”
江月兒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不高興道:“你看誰都是笨蛋,我哪敢問你啊。”
杜衍心說,你還老欺負我呢,我就是嘴上嫌棄你兩句,又怎麼了?
不過這話說出來不大威風,他默默嚥下肚,聽這傻丫頭還提意見:“你以後別老是罵我笨,我肯定還問你問題。”
杜衍哼一聲:“那你有本事別找我討主意,師娘明兒個的問題你自己想招啊。”
江月兒便嘿嘿笑了,聲音一下甜如蜜糖:“阿敬你這麼聰明,我不問你問誰呀?你說是吧?”
“哼。”
“你別哼啊,快跟我說說,明兒個我該怎麼答梅夫子嘛。”
這聲音酥得,杜衍嘴角不覺翹起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