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果然欣賞她?”顧璉挑了挑眉,難得看見這個沉穩的小兒子跳腳,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顧桓才發現被父親套了話,懊惱地皺著眉,想了想才說到:“總歸不討厭吧!若是作為朋友、同僚就挺好的,可她偏偏喜歡我,倒使我不敢多與她接觸。”

顧璉搖頭嘆息:“這麼說啊,喜歡你倒是錯了!果然是冷面冷心的顧三郎!”

顧桓不欲多說盤金鳳,離開韶州,他就不願再想起這個人,倒有幾分狼狽的逃避。

顧璉看著顧桓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出了一回神,年輕人嘛,有時候自己的心思,自己也未必清楚。

但是有一點顧桓說得是對的,婚姻是另一回事!若顧桓只是個尋常碌碌無為的庶子,那麼能娶土司女兒為妻,也算是一樁佳話。可顧桓既有野心,自己也對這個兒子頗有厚望,那就麼娶土司的女兒,就沒有多大益處了。

瑤族畢竟是小族,離開了韶州,盤金鳳就什麼也不是!

顧桓此時已經轉移了話題,說到越王在韶州的佈局,感嘆道:“越王殿下勵精圖治,頗有明主之像,可惜只能困守在偏遠小城!”

顧璉笑道:“你在他的身邊,自然看他不凡。陛下的兒子,不說太子,其他的幾位,福王、遼王,都已露出崢嶸了。就連最小的十三皇子,去年就藩安陸,聽說也頗得民心。”

“別人家的兒子若是個個這樣出息,那是祖墳冒青煙了。”顧桓聽了也笑了起來,語氣中卻有些幸災樂禍,“可是對於陛下而言,卻不知是福是禍了。”

“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自然是好事!”顧璉輕輕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陛下已有一段時日沒有早朝了,如今由太子代理朝政,藩王都蠢蠢欲動,福王遞了好幾次請安摺子,欲進京探望陛下,都被駁回了!”

顧桓心頭一跳,說道:“既然福王都得了訊息,沒理由越王不知道。我看他卻沒有動靜……”

“這是他沉得住氣!”顧璉輕笑:“不到最後一刻,都不可輕舉妄動。越王府的親兵,和朝中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這麼說來,倒是瑤兵更可靠些。越王若是有所行動,必然繞不開你。他對你倒是挺信任。”

說著,顧璉也回憶起了一些往事:“當年……你大伯也是陛下的心腹,為陛下奪嫡之事鞠躬盡瘁……”

這是顧桓第一次聽父親提起那位早逝的大伯的往事,雖然語焉不詳,但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只聽得顧璉話頭一轉,說道:“你雖是在越王手下,也得時刻小心,不能因他信任就失了恭敬,無論何時,都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時刻已自身安危為重!”

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顧桓連忙應是,有些俏皮地說道:“父親放心,兒子最膽小怕死了!”

說完正事,顧璉才笑道:“你的心事,你二哥來信和我說了。”

顧桓一聽,連忙抬起頭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的父親,緊張得雙手都握成了拳頭。

顧璉故意停頓了一下,看顧桓緊張的樣子,才說道:“你這小子,心氣倒高!她自是極好的,你若是金榜高中,為父才能厚著臉皮為你提這事!”

顧桓聽父親願意為他做主,喜得無可無不可,跳起來跑到顧璉身後,幫他揉著肩膀,殷勤地說道:“我知道!我一定好好讀書,不厚父親厚望!父親最好了!父親最疼我!有爹的孩子是個寶!”

簡直高興得語無倫次了起來!

顧璉滿臉哭笑不得,只得由他去了。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回去吧,你姨娘想必等了有一會兒的。”

顧桓想到聞姨娘,手下一頓,嘆了口氣道:“兒子也想姨娘,只是不知為何,卻又不大敢見她。”

說著,聲音竟有些哽咽。

顧璉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顧桓冷靜下來,看到父親那雙保養得宜的手上竟也有了老人特有的斑點,不覺有些心酸,不敢讓父親看出,收拾了一下心情,才回到賞星閣中。

此時已經入秋,賞星閣的小院已經秋意盎然,那條鵝卵石小徑兩旁鋪成厚厚的落葉,夜風細細,平添了幾分蕭瑟。

聞姨娘果然已經在賞星閣等了一會兒,她在顧桓的房中左右打量,一會覺得這樣不好,又命人換了去,務必讓久別歸來的兒子住得舒舒服服的。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聞姨娘身形一頓,似慢實快地回過頭來。

顧桓快步上前,眉眼彎彎地笑著喊了聲:“姨娘!”

聞姨娘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一把攬過顧桓,不由得放聲哭了起來。好半晌,才止了淚,摩挲著顧桓的臉,似哭似笑地說道:“三郎比姨娘還高了!怎麼黑成這樣了?可是受了苦了……”

顧桓連忙安撫她,笑道:“我如今是統領了,要領兵訓練,自然黑了些。沒有受什麼苦。”

“是……”聞姨娘破泣為笑:“三郎如今有出息了!連姨娘也被人高看了幾分!我早知道三郎不比別人差的……”

聞姨娘打量著顧桓,顧桓也打量著聞姨娘。她如今已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了,身材比初見時豐腴了許多,臉也變得圓潤起來,看氣色不錯,他也放下心來。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就發誓要替原主照顧好他所在乎的人,如今總算沒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