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霹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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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桓回到京城時,鄉試已經逼近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 他將一應應酬都暫且擱下,安心備考。
顧楚早就收集了好些今科鄉試的資料, 此時分享著自己的考試經驗:“鄉試考題多,比童試的題量足足要翻兩三倍, 你要算計好時間。判卷時考官通常秉著‘三場重首場,首場重首義’的規則,因此經書題的前一兩題要趁精力最好時寫出來。後面的即使平庸些,可考官判卷時精力更有限, 不會七道題都認真看的,只要能做到不功不過也就足夠了。”
顧桓認真聽著, 又把顧楚尋來的歷年鄉試試題做了一遍。每做完一場模擬考,就送去給顧楚批改,直聽到顧楚說“有幾分火候了”,心裡才安穩了些。
家裡有這麼個考生,看著顧桓往顧楚的書房來來去去, 府裡也充滿了濃濃的臨考氛圍, 聞姨娘更是天天給顧桓燉著補湯, 好像她自己要上考場似的,緊張得心砰砰跳。
只要透過鄉試, 就能獲得舉人功名, 從而獲得做官的資格。過了這一步,讀書人才算真正的躍入“士”的階級!
直到八月初六, 天啟帝才指定了今科應天府鄉試的考官與八名同考人選,主考官點的正是翰林院侍講學士李浩林。考官們點中之後便不得再回家,也不能住到參試書生家宅左近,只能叫人送東西進來,初八日就搬進貢院鎖院待考。
得知主考官的人選,顧楚皺了皺眉頭,這位李大人不僅是翰林院侍講學士,他還是太子殿下的主講學士,是太子嫡系!如今陛下纏綿病榻,京城鄉試主考官,太子殿下安排自己人倒是不出奇……
但他的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只得壓下自己的想法,以免幹擾到顧桓。
八月初九日三更晨起,顧桓就依著常年習武養出的生物鐘睜開眼,洗漱更衣,精神奕奕地起了身,謝絕了顧楚的相送,騎著馬、帶著侍從到貢院門口排隊。
唱名唱到他的名字,顧桓提著長耳考籃,隨著隊伍排進考場。
初秋時分,涼風習習,顧桓的背影也有了幾分蕭瑟。
鄉試果然不同凡響,一天十幾個小時要寫七篇文章,中間還要吃三頓飯,越到晚上精力還隨著體力一起趨向枯竭,平均分配下來,每篇文章至多隻有一個小時構思。
將七篇制藝從頭到尾查完,也還不到掌燭的時候,顧桓自覺答得不錯,也不想再等下去了,起身對號軍說:“我要交卷。”
考卷從下午就陸陸續續地送到考官房中,顧桓並不在交得最早的一批,看到交卷的人中有幾個熟悉的昔日同窗,此時也沒有心思寒暄,簡單點點頭就回去了。
這樣高強度的考試,就連顧桓這樣精力充沛的人都有些疲憊,簡直比訓練一天還累!
鄉試緊鑼密鼓地進行,九月十一日, 七篇經義文才剛全部謄清,十二又考第二場詔誥表判文;十五日才謄清第二場文章,第三場策論又至。
三場考完,顧桓終於鬆了口氣,將自己的考卷默了出來,給顧楚過目。顧楚也是翰林院學士,學問自是不消說了,看了顧桓的答卷,終於釋然一笑,拍著顧桓的肩膀說:“比大哥當年強多了!”
有了顧楚的評語,顧桓也淡定了下來,安心等待放榜。
反正鄉試不似會試,還要分作三甲,只要不落榜就好了,哪怕是第一百三十五名,也是和第六名一樣值錢的舉人老爺。
八月二十九正榜排出,九月初二甲辰日,貢院牆外便放出了今年的桂榜,而等待放榜的考生們蹺首久矣,早早就將貼榜的地方圍得水洩不通。顧桓也一早約了江淮以及舊日同窗孔貞明、魏倫等人在貢院外不遠的茶樓上等候。
此時茶樓上三三兩兩地坐滿了學子,雖然相互談笑著,卻都心不在焉,只等著小廝長隨來報喜。
桂榜貼出之際, 報榜人也都打疊好精神, 飛速地領了報貼朝各家奔去, 好憑著一聲喜報討些賞銀。
從黎明等到清晨,貢院大門終於開啟, 幾名府軍衛士從裡面出來,拿著一張黃榜紙往牆上粘。
人群頓時沸騰, 呼嘯著往前沖。顧桓等人也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桂榜前有人對著院內傳出的名冊一條條往上填,旁邊有人高聲唱名,此時正唱到:“第一百二十名……”
隨著唱名聲一個個響起,榜上有名的驚喜歡呼,還沒唸到名字的既緊張又期待,畢竟越往後名次越前。
周圍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魏倫和孔貞明的名字也念到了,他們的小廝喘著氣來報喜,高聲道:“魏公子桂榜第六十五名,孔公子桂榜第八!”
第八已經出了,孔貞明的學問是有目共睹的……顧桓和江淮面面相覷,都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果然,不久之後,榜首也出了。他們……落榜了。
孔貞明和魏倫對視一眼,連忙安慰起這兩位好友。畢竟科舉考試,實力和運氣缺一不可,院試榜首落榜都不稀奇,何況顧、江兩人離開京城兩年,職務繁忙,說不定荒廢了學業也未可知……
顧桓苦笑了一下,知道孔貞明和魏倫還要回家報喜,也不耽誤他們,恭喜了幾句,各自告別回家了。
江淮也是同樣垂頭喪氣,帶著小廝腳步沉重地回家了。
竟然落榜了!顧桓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但是很快恢複了精神,不管怎麼說,他才十六歲,大不了三年後再戰,還輸得起。
得知顧桓落榜,顧楚既覺得意料之外,又有點意料之中,過去安慰了一翻,看顧桓沒有一蹶不振,才欣慰地說:“你能想得開最好,我當年第一次鄉試也是落榜了。年輕人,拎得起放得下,沒有什麼大不了。”
顧桓才收拾好心情,幾日後江淮卻找到他,滿臉忿忿不平地說道:“我打聽過了,不僅我們,所有藩王的屬官,回京鄉試的,通通都落榜了!這樣明目張膽,打量誰不知道!只可惜沒有證據!”
顧桓也有些不可置信,詫異地說道:“是那一位的意思?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我們這些人說到底都不過是小人物,壓下我們又有什麼用,平白顯得他小氣。”
“他是什麼大氣的人!”江淮氣惱地說:“你在文華殿做伴讀時日短,不知道,他素來是睚眥必報的!和越王殿下比差遠了!偏偏是他做了太子!”
顧桓看下人都打發了出去了,還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那位是太子,就佔了大義。事實上,他最怕的就是遇到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做事只憑自己高興,讓人猜不透他要做些什麼……
因此說道:“如今說這些也沒用,自認倒黴吧。”
江淮氣悶地說:“若是下科仍是他主事,我得哀求我祖父給我換個籍貫才行。”這當然是氣話,哪有為他一個庶子換籍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