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北海軍押著一群叫花子進了城,城內的不少百姓都感到奇怪,心說北海兵怎麼還抓上叫花子了。那些正在街邊乞討的乞丐們看到這一幕,嚇得拔腿就跑,生怕北海兵把自己也抓走。

大隊人馬回到已經被改成軍管會的縣衙,帶隊的副連長向軍管會的負責人李弼彙報了情況,很是誇讚了曹郭二人。

能夠人贓俱獲,李弼很欣慰,他先是命人將眾盜匪收監,準備過了年再行提審,隨後才對曹郭二人道了句辛苦。

曹貴福當衙役多年,跟北海軍溜溜跑了一天,他發現這些短毛兵一點都不像之前傳言的那樣可怕,官兵說話都很和氣,而且做事令行禁止,一路上從無欺壓百姓的事情,比那些綠營強的不止一星半點兒。

“小人不辛苦!小人不過靠著些許微末本事才當差多年,平素最看不慣劫財害命之輩。能為大人效勞,實在是三生有幸。”

郭玉也急忙作揖行禮,說了些同樣的話。

李弼點點頭道:“你二人暫且就歸軍管會治下,專司緝捕盜賊、追拿逃兇之事。楊奎等人的審訊就交給你們了,務必要問出屍體埋藏所在。若是人手不夠的話,儘可來找我。”

曹郭二人聽了大喜,正要下跪謝恩,就聽李弼又道:“我北海鎮典章制度不同於滿清,趙王一向愛民如子。爾等既然為北海鎮效力,不可有誣捕貪贓、需索事主、行賄斂財之舉,否則國法難容!”

“小人不敢!”曹郭二人噗通就跪了下來,忙不迭的磕頭。

“北海鎮疆域廣大,只要不是犯了人命案的罪大惡極之徒,都會被髮配極北之地砍樹挖煤,沒有個三五年別想回來。”

李弼是在滿清治下當過縣令的人,雖說以前是個貪官吧,可對衙役胥吏的那些汙爛勾當一清二楚。

要知道古代能當捕快的人,無不是機敏聰慧、健壯勇猛之輩,怯懦無能的人也幹不了;否則無法維持社會治安不說,完不成上官交待的任務會挨板子乃至坐牢的。

問題是既然機敏,那另一面肯定就是心思狡黠,更何況這個群體都是代代因襲,亂法貪贓,糊弄上司的本事都是一套套的。

不過眼下治安警總署的人沒到,還得用這兩人,所以他才來了頓“殺威棒”,訓了一番才叫他們起來。之後他又開了個條子,讓他二人過了大年初六來辦理入職手續。

曹貴福和郭玉心有餘悸的出了軍管會的大門,心說這位軍管會的“太尊老爺”看來是個不好糊弄的主。相比於曹貴福,郭玉不禁有些懊悔,以後街面上的錢不好掙了。

時間一轉眼就來到了大年初六,郭玉一大早就來到了軍管會的門口,看見曹貴福已經到了。因為時間太早,大門還沒開,兩人便在門外的石階下聊了起來。

郭玉年輕,承襲捕役就是奔著能掙錢來的,之前李弼那番話把他嚇的夠嗆,擔心以後若是隻拿六兩的工食銀,日子就沒法過了。這年月城鎮居民一家都是四五口,大都三代同堂,每個月五錢銀子養家根本不夠用。

曹貴福則安慰說,眼下要緊的是把案子辦好,擔心旁的都沒用。若是不想幹,那也得把這樁案子辦完了再說辭職。

其實兩人的家裡在城外都有地,僱人耕種收租子,另外城內還有鋪面。如今重新當了差,那些青樓、賭場之地每個月都會奉上一筆銀錢以求關照,根本不愁吃穿。

兩人聊了一炷香的工夫,大門開了。按照門衛的指引,他們先去了以前吏房的所在辦理入職手續。接待他們的是軍管會的一名退伍軍人擔任的文書,等對方在登記表上分別填寫了二人的個人和家庭資訊後,郭玉終於忍不住問了句俸祿的問題。

那文書笑著道:“咱北海鎮跟滿清不同,以前你們掙那點工食銀肯定不能養家,另外咱們是按月發薪水。曹捕頭當差多年,經驗豐富,待遇等同二級警長,每個月基本工資25塊銀元,此外還有津貼獎金過節費等,具體多少我也說不好。不過要是都拿全了,每個月不會少於40塊。”

“啊?!”

曹貴福和郭玉頓時就驚著了。五塊北海元合一兩白銀這件事,如今在膠東已經是盡人皆知。稍微一算,自己居然一年能拿一百兩,比滿清治下多了十倍不止。

郭玉連忙道:“大人,小人能拿多少?”

那文書指著登記表上的一項道:“伱從事捕役一職的時間只有三年零五個月,所以暫定為二級警員。每個月基本工資12塊,津貼獎金過節費另算。”

郭玉也不知道什麼叫“津貼過節費”,不過默默一算,自己每個月最少能拿二兩多,一年下來也有二十多兩,比以前也是多了好幾倍。想到這裡,他看向曹貴福的目光就充滿了豔羨。

那文書解釋完便讓二人去隔壁拍照,用來製作證件。曹郭二人渾渾噩噩的跟著一個辦事員去了隔壁,期間又因為屋裡的那臺補光燈和遮光板鬧了不少笑話。

照完相,兩人回到之前登記的那間屋子,又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最終便拿到了一個帶有吊帶和硬皮外殼的工作證。

曹貴福和郭玉也不懂啥叫工作證,以前縣衙裡發的都是火印腰牌,而且只能是有正式編制的吏員才有。兩人好奇的拿起來一看,只見正面通體深藍,上面凸印著白色的齒輪圓環五星徽章,然而等翻過來再一看,登時就被嚇得面無人色,驚訝的叫了出來。

郭玉結結巴巴的道:“曹叔,這,這上面的人是,是我嗎?”

曹貴福也被嚇的夠嗆,沒別的,上面自己的大頭照可謂纖毫畢現,連那幾根外露的鼻毛和嘴角上的火癤子都看的一清二楚。要說這是畫的,這麼會工夫誰能畫這麼清楚,兩人不由都想起了剛才在隔壁時,那個辦事員拿著個奇怪的黑色盒子,讓自己二人站到一塊幕布前的情景。

文書和幾個辦事員見狀都樂了,他們當年也都經過這一遭。於是幾人都舉起脖子上掛的工作證道:“看見沒,咱北海鎮當差的人人都有,以後城內和各鄉的人都要拍照存檔。”

“拍拍照?”

那文書隨即給兩人簡單解釋了一下什麼叫“照片”,並告訴他們跟妖術仙法毛關係都沒有。又說治安警總署那邊還有很多用於破案抓賊的神奇裝備,等派來的人到了就能見到。

曹貴福茫然了點點頭,隨即拱手道:“敢問大人,何為治安警總署?”

文書道:“咱北海鎮專有一部門統管破案抓賊,緝私捕盜,被稱作治安警總署。以後你們倆都會歸入寧海州的治安警署,一應人事薪水都會從那邊走。”

“那是刑部或是臬司衙門?”

“差不多吧,刑部和臬司是幹啥的咱也不懂。我這裡的事都辦完了,你們可以去忙了。”

曹貴福聽了,急忙伸手入懷,取了一顆五錢重的碎銀就要往文書手裡塞,郭玉跟著也要往外掏。那文書見狀,立刻變了臉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咱北海鎮沒這規矩,快快收起來!”

兩人被對方的態度嚇了一跳,文書知道他們不懂北海鎮的制度,又是第一天報道,於是用緩和的口氣道:“我這不是矯情,咱北海鎮跟歷朝歷代都不一樣。我家裡有五十畝地,光是地裡每年的出息足夠吃穿。以後你們慢慢就都明白了。那夥老瓜賊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們快去忙吧,儘早給那些報案的家屬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