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保,鑲藍旗的。這是我弟弟。”德保剛說完,肚子裡便“咕嚕”響了一聲。他臉一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巴滿貢,是從伯都訥過來的,以前是鑲紅旗的。給,這是餅乾,哦,也就是餑餑。”

那漢子一邊說話,一邊從旁邊一人身後的揹包裡摸出幾個長方形半個巴掌大的東西,然後在兩兄弟詫異的目光下,將其中兩塊包在外面的紙撕掉,遞了過去。

食物的香氣讓德保忽略了巴滿貢話裡的內容,他和永善的嘴裡開始不斷的的分泌著口水。巴滿貢不由分說的將兩塊壓縮餅乾遞在他們手裡,笑著道:“吃吧。這一塊能頂一頓飯。”

啥?德保和永善好奇的輕輕咬了一小口,從口腔到鼻腔裡很快便充斥著一股莫名的香氣,而且還有些甜絲絲的味道。德保感到十分驚奇,他隨即大口咬了下去,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轉眼就進了肚。再看永善那邊,瘦削的臉蛋被撐的鼓鼓囊囊的,跟只松鼠一樣。

“哥,我還要。”

“永善,不是哥不給你吃,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剩下的拿回去給額涅吃。”

“可我沒吃飽呢。”

“你”德保覺得有些丟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巴滿貢微笑著在小傢伙的腦袋上胡嚕了兩下,道:“小傢伙,你可別小看這餑餑,喝點水就會發。要是再吃一塊,會撐破肚皮的。拿回去煮了吃更好。”

“啊?好吧。”永善嘬了嘬手指頭,無奈的點了點頭。

“小夥子,我們還有事,有機會再見吧。記著,不要跟人說見過我們!”

“哦。”兩個傻小子懵懂的點了點頭。

當巴滿貢幾人的身影遠去後,德保感覺身上似乎有了力氣,便讓弟弟把地上的樹枝收攏,他自己又回到地裡幹活去了。永善撿樹枝的時候,看到了之前被扔掉的餅乾包裝紙,想都不想的就拿了起來,隨後就揣進了懷裡。

兄弟倆之後一直忙到了下午,回家的路上又採了些野菜。剛一進門,永善給躺在炕上的母親請過安,便興奮的道:“額涅,今天我們遇到好人了,請我們吃了餑餑,還多給了好幾塊呢!”

李氏雖然發著燒,一點精神頭都沒有,不過還是憐惜的摩挲了幾下小兒子的腦袋。兄弟倆一天沒在家,炕都涼了,於是又忙著生火,然後便是做飯煮藥。

德保做飯的時候,想著巴滿貢的話,便取了一塊壓縮餅乾放進了鍋裡,咕嘟咕嘟煮了起來。誰知這玩意煮了半天都化不開,永善便又拿著木勺不停的攪。

正在此時,就聽外面有人砰砰拍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德保的名字。永善出去一看,來者是一個叫雙成的披甲,此人跟他們的父親以前在一個領催當差,關係不錯,這兩年沒少照顧他們家。

雙成一進屋便道:“你們倆馬上收拾東西,副都統衙門發話了,讓咱們前藍屯的所有住戶都去拉林城。”

“出什麼事了?”

“北海賊要來了,正在打伯都訥。上面讓周邊所有屯莊的住戶都去拉林城協防,明天一早就要派人來。我提前過來帶你們進城,先找個落腳的地方,要不明天人多了根本沒地兒。”

德保聞言面露為難的道:“雙成叔,額涅病的這麼厲害,走路都費勁。家裡連馬都沒有,怎麼去啊?”

“副都統大人下了令,今晚不走,明天不是還得走?!這樣吧,你們把家裡東西收拾一下,能帶的都帶上,讓你額涅騎我的馬,把被子給她披上。”

雙成說話間,鍋裡煮著的那塊壓縮餅乾也開始溶解,並撒發出了陣陣香氣,他詫異的道:“鍋裡煮什麼呢?”

說罷,他便揭開了鍋蓋。水汽升騰中,混雜著芝麻、豆粉、小麥、牛奶、牛肉等味道的香氣撲面而來,讓雙成的喉頭忍不住發出了“咕嚕”一聲。

因為雙成不是外人,德保便解釋道:“白天燒荒的時候碰見了幾個從伯都訥過來的官爺,說是鑲紅旗的,這東西就是他們給的。”

伯都訥?鑲紅旗?雙成面露詫異的問道:“那幾個人長什麼樣子?”

等聽了德保的敘述,雙成的臉色變得越發古怪,他歪著頭在兄弟二人臉上掃來掃去,讓德保覺得有些發毛。

“那餑餑還有嗎?拿出來我看看。”

德保於是去了裡屋,從裝糧食的櫃子裡拿出了剩下的兩塊。雙成接過來就著灶臺的火光翻來覆去的看了兩眼,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就見在壓縮餅乾包裝紙的一面,赫然印著幾個藍色的小字“北海軍後勤部制”!

天爺!真是怕啥來啥。雙成頓時恍然,兄弟倆遇見的那幾個人哪是什麼鑲紅旗啊,分明就是北海賊!

他不由分說的將兩塊餅乾撕開包裝扔進了鍋裡,又將包裝紙扔進了火裡,直到化為灰燼心裡才算踏實。

“你們倆記住了,白天的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裡,對誰也不能提,要是讓人知道會掉腦袋的!”

德保和永善都嚇了一跳,愕然道:“為啥?”

“你們知不知道碰到的那幾個人是誰?他們是北海賊!搞不好就是哨探!”

“啊?!!”德保和永善瞪大了眼睛,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