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趙哥,趙老闆!”劉錚面帶苦笑道:“我承認這兩年咱是有點驕奢淫逸了,可這也不是把我發配的理由吧?讓張敬軒去吧,他都在東西伯利亞呆兩年了,經驗豐富。”

“想多了不是,”趙新呵抬頭向屋外看了看,隨後輕聲解釋道:“張敬軒這人,當個副手還成,當主官怕是得再歷練幾年。之前讓他去伊爾庫茨克純粹是矬子裡拔將軍,我要讓他再讓去喀爾喀,估計能被那群喇嘛和王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那你打算把他調哪去?”

“讓他回來給老陳當副手。”

讓劉錚去喀爾喀,是趙新這兩個月深思熟慮的結果。喀爾喀蒙古太大了,交通條件又差,劉勝和範統兩人能把三音諾顏、札薩克圖汗部和唐努烏梁海三部管好就行。而庫倫那邊,因為其重要性,離著恰克圖還不遠,必須得放個重量級人物過去。

換言之,劉勝的地位就如同滿清的“定邊左副將軍”,統領整個漠北;範統就如同“科布多辦事大臣”,管理科布多和唐努烏梁海;而劉錚就是“庫倫辦事大臣”,管理整個喀爾喀蒙古的東部。

在趙新的私心來說,他之所以這麼做,也起到了“三權分立”的作用,誰也別想一家獨大。

相比於劉勝的鐵手腕和範統的軟刀子,坐鎮庫倫的人首先得擅交際,能應對各汗部、各札薩克以及各喇嘛旗之間那錯綜複雜的政治關係,要讓已經同化到滿清政權的蒙古各部,再度同化進北海鎮的政權,轉而效忠北海鎮。

而劉錚在島國這兩年,在德川幕府和仙台藩聯盟這兩大武士集團之間遊刃有餘,甚至連京都的公卿都有交往,這樣的經驗在北海鎮幾乎是鳳毛麟角。

另外北海鎮和滿清不同,滿清需要讓外蒙近疆固守,作為清帝國和沙俄的屏藩。可如今整個東西伯利亞都落進了北海鎮的手裡,除了西部的唐努烏梁海和科布多地區,其他地區已經失去了屏障的作用。如此一來,“兵民一體”的軍府制度就可以宣告終結。

之前說過,喀爾喀蒙古四部為滿清所服的兵役工種有很多,按箭丁人數強制攤派,其性質類似歷史上的差役和賦役。但是要沒有各札薩克領主和喇嘛旗的壓榨,牧民的生活也不至於那麼悲慘。

要知道清廷平定準噶爾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喀爾喀的王公貴族和上層喇嘛;最直接的,準噶爾部的草場全都被喀爾喀貴族和各家呼圖克圖給瓜分了。

這也是當初在“撤驛之變”時,乾隆為什麼要殺額琳沁多爾濟的主要原因。給了你們這麼大的好處,居然還要和阿睦爾撒納勾結!

所以劉錚的任務不光是要跟貴族和喇嘛們周旋,同時還得透過大量的工作隊發動群眾、打土豪,讓廣大下層牧民換個活法,要知道這些人才是北海鎮政權的有力支柱。至於那些工作隊,將來都是北海鎮為南下所積累的幹部隊伍。

劉錚聽完趙新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放下心來。心說人家趙老大還是把自己當兄弟的,畢竟咱也是北海鎮建立的元老嘛!

趙新最後給劉錚的建議是,要在王公貴族和六大喇嘛旗裡,團結中下層,削弱上層,打擊頑固派。總之就是一句話,喀爾喀是北海鎮的喀爾喀,不是哪個領主和大喇嘛的!

“那你覺得喀爾喀四部裡,誰該被打壓,誰又該團結?”

“這個就需要你自己來分析了。”趙新並不想直接告訴劉錚答案,不過他還是補充了一句:“誰的草場最大,誰跟各部的糾紛最多,你就拿誰開刀!”

劉錚臨走前,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轉頭對趙新道:“有件事......算了,也許是我多心了。”

“有話就說。”

“我從石卷港上船前,在碼頭上遇到了村田屋老闆。他跟我說他的一個手下兩個多月前在京都祇園甲部,曾無意中看見平太和勝山傳三,還有近衛家的一個親戚在巖崎藝伎館喝酒,還叫了花魁。”

趙新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又展開,點點頭道:“行吧,我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平太畢恭畢敬的坐在了趙新的對面,開始滔滔不絕的彙報去年的進展。

自從京都那場大火後,萬世一系家死傷慘重,不過那些僥倖活下來似乎覺出了什麼,基本上都是大門緊閉,很少出去。閒院宮典仁一口氣又納了好幾個側室, 每天的正事就是造小人。

至於光格天皇則繼續在仙台藩的支援下跟江戶那邊較勁,還是關於給他親爹上尊號的事。由於這位根本不露面,一心在宮裡搞祭典,很難有什麼下手的機會。

趙新聽完不置可否,他知道這種事急不得,五六七八年能完成就很不錯了,有時候時機瞬息而至,一旦錯過,下一次就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正事說完,他又和平太閒聊了一會。他裝作無意隨口道:“天明大火後,祇園沒受影響吧?”

“還好,一年後就恢復了。”

“哎,有機會真想去那裡喝喝花酒。”

平太露出一臉神往的樣子,躬身道:“那可好,卑職雖然去過,可也不敢亂花錢,最多也只是找個太夫,據說那裡的花魁可都是人間尤物。”

趙新哈哈一笑道:“行!等過了年不忙了,找機會一起去京都見識見識。”

不過當趙新呵呵笑著目送平太走出院子後,他回到座位上,臉色陰晴不定,想了想,把擔任機要秘書的徐福南給叫了進來。

“啟用石卷港的暗線,讓他們把平太和勝山傳三這兩年的情況徹底摸清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