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防微於青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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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歐洲的問題,趙新的想法就是要攪渾水。相比路易十六的死活,他更在意的是不能讓英國人在南亞次大陸一家獨大。讓滿清吞併廓爾喀,逼他們進入南亞次大陸,給法國東印度公司提供支援,其實質就是要給英國人添堵。
從1785年開始,英國東印度公司在孟加拉地區已經取得了實際統治權。它已經不是一家普通的商業公司了,而是變成了在印度地區擁有廣闊的領土以及強大勢力的統治機構。
要知道從十八世紀到十九世紀是一個冒險激進並且充滿暴力的時代,英國人絕不甘心和法國人分享印度,他們的目標是要獨霸印度經濟,對邁索爾王國和馬拉塔人的歷次戰爭就是證明。在這種局面下,本地治理方面的求援就給了北海鎮最好的插手藉口。
趙新插手印度就是要讓歐洲人明白,在整個東亞和南亞,只能有一個共主,讓你們的上帝見鬼去吧!
順便提一句,直到十九世紀後期,“東南亞”這個詞並不存在。歐洲人此時將東南亞和東亞統稱為“東方”,將暹羅、緬甸這些國家統稱為外印度。而歐洲殖民者為了長期殖民東南亞,從十九世紀初期開始,很多學者便陸續撰寫了大量的“研究著作”。在這些書裡,他們固然是對地理、氣候、風俗、物產、語言等等進行了描述,然而最關鍵的,是他們對東南亞的古代史進行歪曲或是一筆勾銷。將東南亞的土著文化和深受中華文明影響的文化說成是低能、幼稚和無能,而將白人來此殖民,吹噓為道德上的責任也就是所謂的“白人的負擔”。
趙新在和伯多祿見面的時候,告訴他北海鎮出動軍隊的人數將會是一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人會留在本地治理,五百人跟船去法國,這訊息實在讓伯多祿喜憂參半。喜的是,有了賽里斯人的幫助,本地治理的防禦肯定固若金湯;憂的是,賽里斯人的到來,會對法屬印度和東印度群島帶來怎樣的未來。
讓伯多祿極為驚訝的是,趙新對印度的局勢居然非常瞭解。
他告訴伯多祿,正是由於法國對邁索爾王國的支援力度不夠,從武器到訓練都沒有英國人搞的好,動不動就玩什麼“志願者”,所以才導致提普蘇丹的失利。而一旦提普蘇丹完蛋,那些印度教王公的後代就會抬頭,再也不會有人堅決對抗英國東印度公司。眼下法國人的問題不光是陸上力量不足,海軍無法和英國人抗衡才是主要原因。
伯多祿對趙新的見解深以為然,不過他也很無奈。就他個人所瞭解的,路易十六對法國東印度公司的政策變來變去,導致貿易收入時好時壞,再加上法國人對在印度本地只想做貿易,對徵收土地稅與田賦並不熱衷,其財政收入也無法支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一句話,僱傭土著訓練、武裝他們、發動戰爭總得有足夠的軍費才行,可國王把錢都投到北美大陸去了,哪還有心思管印度。
之後兩人又談到法國本土的局勢和國王的安危,趙新在這個問題上就不敢再當神棍了,事實上是就算他說了人家也不信。伯多祿滿懷深情的向趙新講述了國王陛下和王后陛下是多麼的高貴,多麼的平易近人,說趙王殿下要是和國王陛下有幸相見,肯定會互為知己。
趙新心說鬼的知己!路易十六上輩子也不知造了什麼孽,娶了瑪麗·安託瓦內特那個老婆。您要說有慈禧那手腕也就罷了,明明政治上就是個菜雞,偏偏還喜歡插手國政。
本來國民議會只是把他們一家軟禁在杜伊勒裡宮,除了不能出去,其他待遇照舊,也沒有廢黜。可不知死的安託瓦內特急於復辟,一看自己的侄子當了奧地利國王,並對法國宣戰,她就將法國的相關情報傳遞給奧地利。而羅伯斯庇爾為了實現他的“共和”理想,早就想對國王一家動手了,正好給了他口實。
趙新告訴伯多祿,北海鎮的船隊計劃在1792年的3月下旬出發,在本地治理最多停留一個月,最遲會在7月底到達法國。伯多祿一聽大喜,涕淚橫流的表示感謝。
在把回家過年的穿越眾們送走前,趙新照例要跟從島國回來述職的劉錚和平太見一面,詳細瞭解了一下島國這一年來的情況。於是當一個體重超過了180斤的白胖子呼哧帶喘的走進屋的時候,趙新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我擦!你丫怎麼胖成這樣了?”
“哎喲!趙老闆風采不減,不過我看你怎麼有點變黑了?”
“呸!老子在外蒙跟部隊呆了好幾個月才回來。”趙新指著自己被風吹黑的臉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成天驕奢淫逸,一看就缺乏運動。”
“天地良心!我這一年在江戶和仙台之間來回跑,菱刈那裡還去了兩回呢,我容易麼我!”
“就這麼跑你還胖了兩圈,要不是每回你都發電報彙報行程,擱誰也不信啊,看來你是鰻魚沒少吃。”
“嘿嘿,還真讓你說著了!你猜怎麼著,勝山傳三送了我一廚子,那鰻魚烤的,沒治了!”
趙新搖搖頭道:“那玩意熱量大,吃多了小心得三高。”
兩人耍了會兒貧嘴,這才開始談起正事,劉錚首先說了下這一年島國的情況。基本上寬政三年過的還算平穩,“天明饑饉”帶來的影響終於結束,不管是德川幕府還是仙台藩聯盟,兩邊都在忙著恢復農業生產。去年幕府的年貢收入由寬政初年的130萬石提高到了180萬石,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使用了北海鎮的各種新式農具。
由於這幾年幕府和仙台藩都向北海鎮輸出大批勞工,國內勞力減少,大批在家的女人下地勞動,而北海鎮一些地區使用的手動播種機、手動雙行插秧機、腳踩式的打穀機也隨著勞工的回國傳入了島國。精明的島國工匠在研究了這些新式農具的內部結構後,很快就進行了仿製,一些富裕的地主和大名們紛紛開始使用,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比如島國之前的打穀機就是一塊木板,上面排列著密密麻麻的鐵齒,下面有個收集稻粒的鬥,農婦們打穀子時就拿著一把稻子在上面摔打。其實不光是島國,長江以南也差不多,民間管這種靠人力摔打的打穀機稱為“打房桶”。
北海鎮的“腳踏式打穀機”是源自另一時空上世紀的七十年代的國內發明,採用齒輪傳動結構;除了幾個鐵製齒輪,其他都用的木材。不管是水稻還是小麥,兩個正勞力,配上三四個弱勞力,每天能收三畝多,勞動強度大大減輕;如果加裝電動機或是柴油機的話,一天則可以收十幾畝。
差不多從兩年前開始,北海鎮貿易部就透過鬆江漕幫的人在運河沿線推銷打穀機;每臺售價六百錢,漕幫每賣一臺可提成五十錢。
劉錚告訴趙新,別看松平定信搞出個《寬政異學禁令》,大力推崇朱子學說,實際上此人對外來學問尤其是北海鎮的學問研究有著濃厚的興趣,極為關注與軍事相關的知識。他甚至還讓人蒐集了北海鎮的歷次作戰資料,編撰了一本《北海軍書》。
說罷,他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一本線裝書,遞給了趙新,道:“古人的書我是真看不習慣,基本上看兩頁就犯困,平時沒事就當催眠用了。”
趙新開啟書翻了翻,發現裡面按照年份記述了北海鎮從1784年到1790年的歷次大小戰爭,詳細分析了作戰雙方出兵人數、戰法、戰果等。不過其中有些數字一看就是錯的,趙新估計要麼是來源於民間的傳言,要麼就是那些島國來的蘭學者打聽的。
至於劉錚自己嘛,小日子過的還是很不錯的,石川村文送給他的兩個女人已經給他生了一兒一女。考慮到島國的醫療條件太差,他這次全都帶回來了。
趙新聽完滿意的點點頭道:“乾的不錯!劉啊,組織上決定交給你一個艱鉅的任務。”
劉錚一聽趙新這口氣,立時就打了個激靈,心說這是打算讓我換地盤?他腦子飛快的轉了幾圈,隨後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道:“趙哥,你是打算讓我去南洋啊還是去安南?咱一定服從組織安排。”
“很有覺悟嘛!”趙新露出他那習慣性的奸詐笑容,道:“恭喜你猜錯了,去庫倫!”
“啥?!蒙古!”
“對!島國那邊再怎麼鬧騰,也就這樣了。咱們還是得把重心收回來,去喀爾喀當幾年總督如何?別成天吃鰻魚了,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