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太監的苦與悲(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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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新得知李秋澄的條件後,心說行啊,反正紫禁城將來要改博物館,如果這人能用,以後就讓他進管委會好了。於是便修書一封,親筆承諾讓李副總管以後統管紫禁城各殿(其實就是文管處),還蓋上了新刻的大印,讓徐大用帶來了。
到了農曆七月二十這天,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的徐大用終於在“黃升泰”的後院見到了李秋澄。剛一見面寒暄完,穿著一身便裝的李秋澄便操著一副公鴨嗓輕聲道:“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李某好不容易才找了個藉口請假出來,一個時辰後就得回去。徐老爺,張師父他還好吧?”
徐大用在北海鎮經常能見到那些前太監,來之前也和張音亮聊過好幾次,所以對李秋澄的嗓音並無不適,笑著道:“張大叔身體好著呢!我臨來前還去看過他,聽說這次是來見李先生,他還跟我說了好多您小時候的事呢!”
李秋澄頓時愣住了,他盯著徐大用上下打量了半天,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問道:“你管張師父叫大叔?管我叫先生?”
“是啊,他都六十多了,叫大叔不正應該嗎?稱呼您李先生,不知可有冒犯?”
李秋澄聽了這話,眼圈漸漸就紅了,隨後竟掉下了眼淚,然後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是在宮裡伺候慣人的了,察言觀色已經成了生存的本能,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受到懲處。要不是有這兩把刷子,他也不會爬上敬事房副總管太監的位子。
他知道徐大用是從北海鎮來的,帶著那位趙王殿下的親筆信,根本犯不上這麼低姿態的討好自己。然而剛才從對方的表情和語態上,他並沒有感受到一絲歧視,而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平等相待。
要知道太監普遍都是自卑的,長期的被壓迫和奴役,日復一日的迴圈勞作,使得入宮時間較久的太監原本對生活抱有的美好希望消磨殆盡。他們轉而呈現出意志消沉、麻木的頹廢心態,並且一步步陷入到頹廢自卑更加頹廢更加自卑的死迴圈中,逐漸變得自我否定、自我鄙視。
徐大用和董掌櫃都是面面相覷,心說剛才說錯什麼了,這位怎麼還哭上了?
李秋澄哭了一會,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擦了擦,語帶哭腔道:“讓徐老爺見笑了!我活了這些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稱我‘先生’,實在愧不敢當。我們這些人啊,都是活在塵土裡的奴隸,主子爺們高興的時候叫我們的小名或外號,哪天不高興的就是亂七八糟地打我們,打死了拖出去丟在亂葬崗,沒人管。我進宮這些年,說句不好聽的話吧,想要活下去,就得別把自己當人看。”
徐大用和董掌櫃聽了這話,都不自覺的長出一口氣,心說好嘛,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李先生,北海鎮跟滿清不同,我們那裡沒有主子也沒有奴隸,奴僕都沒有。”徐大用整理了一下措辭,繼續道:“趙王從一開始就說過,天下所有人都應該是平等的。我們那有從河南來的乞丐、廣東來的疍戶,當然還有跟您一樣的。就比如說我吧,我以前是個海賊,自從跟了趙王,這才換了個活法。”
李秋澄擦了擦淚水,點點頭道:“師父他老人家前些年吃了不少的苦,我這個做徒弟的什麼也幫不上,每天夜裡都是心如刀絞。好在天降趙王,師父如今過上了神仙日子,我總算能安心了。”
徐大用見他哭的差不多了,便從懷裡取出了趙新的親筆信,遞了過去。李秋澄急忙起身,哆哆嗦嗦的用雙手接過,衝著東北方向拜了三拜,這才抽出信看了起來。
他看的很細,連趙新的那個印章都端詳了好一會。好在趙新寫的語句很是直白,沒用那些文縐縐的詞彙,李秋澄很容易理解。
等看完了信,李秋澄的情緒也平復了下來,他抬頭看向屋頂,眼珠轉了幾轉,臉上閃過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然後才低下頭對徐大用道:“徐老爺, 趙王要我做內應,等王師進京的時候看護好皇宮和園子。這事要想辦好,我一個人恐怕是獨木難支。”
“您有話不妨直說。”
“這事吧,宮裡沒人幫襯是萬萬不能的,可要想有人幫襯,沒銀子怕是寸步難行啊。”
“需要多少?”
李秋澄突然話鋒一轉,道:“我聽我這兄弟說,只要是北海鎮的人,都會分地?”
“對,一家五十畝。一年下來,一畝地能打三四百斤糧食。”
李秋澄心中一算,頓時兩眼放光。五十畝地居然能出兩萬斤糧食,他那五百畝水澆地撐死了也就七八萬斤糧食,而且還得是風調雨順才行!
“那能不能,能不能也分給我五十畝?”
“哈哈,李先生,別看我們還沒進關,可趙王麾下的疆域比滿清都要大,沃野良田豈止萬里!五十畝沒問題。”
李秋澄一拍太師椅扶手道:“徐老爺痛快!那就這樣,兩千畝水澆地,五萬兩銀子,宮裡和園子那邊我來找人!”
徐大用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這位可真敢要啊。五萬?他身上攏共就帶了兩萬銀票,這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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