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聽張老伯說,當年荷蘭人屠城,華人就逃出來一百多人。”

“莫提國事。我等老實本分的做生意,該交的人頭稅一分不少,荷蘭人也不會難為我等。”

“林兄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我聽說當初是有人興兵作亂,率領亂民攻打荷蘭人城堡,這才惹得人家......”那人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殺頭的手勢。

“難怪,不好好幹活,居然還想攻打官府,佔山為王,一群刁民!”

“那當年城裡有多少華人?”

“聽張老伯說,怕不是得有上萬。”

“噝~~~”眾人聽了先是倒抽一口涼氣,隨後又感到荒誕不羈。眼下巴達維亞的華人才六千多就已經住的滿滿當當。一萬多人,換成一萬頭豬,幾個月都殺不完。別開玩笑了!

“那他怎麼還留下,不回漳州?”

“你老兄迷瞪了不是。我們這種人,幾年不歸家,在官府那裡早就掛了號了!張老伯要是敢回去,少不得一個充軍發配。”

......

就在阿爾廷決定派遣正式的使者和雷神號溝通時,北海軍的兩架無人機在巴達維亞上空已經飛行了二十多分鐘,並掉頭返航,而巴達維亞的全貌基本上都展現在了鄧飛他們的面前。

整座城市被吉利翁運河從北向南分成了東西兩塊長方形,自北向南延伸,架設在運河上的幾座石橋成為連通東西兩城的通道。港口外的淺水區被一排木樁阻攔,能進入港口的只有那些轉運貨物的小船。東西兩岸的城牆上設有多處堡壘,東、西、南三面的出入口均設有吊橋。

相對於其他東南亞城市,巴城建設有完善的運河體系;除了主運河外,還有若干條通往城鎮內部和周邊的小運河。這也是荷蘭城市的建設模式,透過運河將整座城市連線。

吉利翁河兩岸建有近十米寬的道路,荷蘭人還根據自然條件開鑿了若干條通往周邊地區及城鎮內部的小運河,最終構成了一個複雜的運河系統。在運河沿岸依次坐落著聯排的一層至二層的磚房,每排之間的道路都用三行樹木分開,這裡居住的是那些富有的荷蘭移民。這些石制建築物中,給鄧飛他們印象最深的是是一座二層樓的大圓屋頂建築,極具歐洲特色。

洪濤看著畫面中那些外觀精美的聯排建築,嘖嘖道:“Townhouse啊,不錯不錯!趕明兒跟趙大財主提一句,咱們也在金蘭半島上蓋個小區......”

他這說著沒營養的廢話,鄧飛和王遠方都沒搭話,兩人更在意的則是荷蘭人佈設在城內外的防禦體系。

相較於洪濤所關注的那些,巴達維亞更是一座軍事化的城市,荷蘭東印度公司與萬丹和馬塔蘭王國的戰爭斷斷續續直到十七世紀後期,為防止這些王國的襲擾,整個巴城周圍修建大量的城牆。不管是東岸的城堡還是城牆上都裝備了大量火炮。

四角星形城堡建在防守嚴密的海邊,由多重圍牆保護,內部則是東印度公司在本地的各項機構。諸如總督的駐地、教堂、作坊、倉庫、守衛部隊、軍械庫、監獄、東印度議會的會議廳和一些豪宅等等。在吉利翁運河口的西岸,也就是港口的位置,還有一個防禦工事,與對岸的堡壘遙相呼應。北海軍要是想直接進入城堡,運河口就是唯一的通道。

除此之外,在離港口兩英里的位置,十幾條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三桅帆船都開啟了炮門,嚴密的注視著雷神號的一舉一動。另外還有七八條大型帆船正在港口外解除安裝之前裝上的貨物,並吊裝火炮。

此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雷神號除了鳴槍警告荷蘭人的風帆船不要進入自己一英里的距離,基本上毫無動作。不過荷蘭人注意到的是,從雷神號上飛出的那些“怪鳥”,基本上每隔30分鐘就得回去,然後再飛出來兩個,如此迴圈,直到天黑,依然會隱隱聽到嗡嗡聲掠過頭頂。

1791年3月7日上午9點,也就是北海軍來到巴城的第二天,一條桅杆上掛著白旗的小型亞哈特船從巴城港口駛離,一小時後便緩緩靠向了雷神號的左舷。

船頭的甲板上,一名高鼻樑藍眼睛的荷蘭人手裡舉著一份扎著藍色緞帶的檔案高聲道:“本人是傑拉德·赫斯特·雅各布,受東印度公司阿爾廷總督閣下和評政院委託,前來和貴方的負責人談判!”

雅各布先是用荷蘭語喊了一遍,發現雷神號上毫無反應後,隨即又用葡萄牙語和法語喊了一遍。就在他倍感失望,準備換幾個華人去喊話的時候,一個東方人面孔從船舷邊冒了出來,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語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八個,我請求登船面談。”雅各布大喜,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通曉法語。

此時幾名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袍馬褂的傢伙一齊拱手行禮,齊聲道:“我等受巴城唐人父老所託,懇請面見北海鎮諸位大人!”

此時就聽甲板上有人操著一口粵語道:“讓船退開點!莪們要放梯子了。”

半個小時後,來自巴達維亞的四個荷蘭人和四個中國人又是好奇又是緊張了上了雷神號,然而還不等他們看清甲板上的設施和用偽裝網蓋著的兩門大炮,就被幾個北海軍計程車兵匆匆帶進了船尾樓的會議室。

此時鄧飛、江藩、林道生三人已經在會議室內等候,雙方稍事寒暄,那位雅各布就轉達了評政院和阿爾廷總督的抗議,並開啟檔案,用法文宣讀了起來。

簡單來說,荷蘭人的意思就是我們很委屈,五十年前的事跟我們現在這些人無關。何況那位下達屠殺令的總督當時已經被十七人董事會判處了死刑,而且我們還向帶清政府道了歉,乾隆皇帝仁慈的表示不予追究。有鑑於此,你們北海鎮說要替華人討公道就是毫無理由,視同訛詐,而東印度公司絕不會接受訛詐。

誰料鄧飛聽完後卻是勃然大怒,他接過荷蘭人的那份宣告後連看都不看就攥在手裡揉成了一團。要不是昨天晚上接到了趙新發來的一封電報長文,反覆看了兩遍,他搞不好真會相信荷蘭人的謊言。

狗屁的道歉!荷蘭人巴不得隱瞞事件真相,生怕滿清斷絕廣州貿易,怎麼可能會道歉?!再者,那位被判死刑的總督當年遲遲沒有執行,一直拖著直到對方死在監獄裡,騙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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