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丹這次是要帶荻之戶母子回去拜祠堂祭祖,順便給沈夫人磕頭敬茶的。他還要動員沈家的人跟他去北海鎮。而沈璇則是陪著去勸說沈敬丹的妻子她的義母,同時還要準備嫁妝。

趙新原想說不用這麼費勁,可這年月的禮數就是這樣,有錢人家嫁娶乃至送死人都過度奢靡;而貧苦人家為了避免嫁妝帶來的窘迫,甚至會採取溺殺女嬰的極端做法。

話說沈家又不是一般窮人家,在揚州城怎麼也算個富戶。如今要沈璇要嫁趙新,沈敬丹不想讓趙新低看沈家,所以他也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也要置辦一套像樣的嫁妝帶回北海鎮。既然房宅、土地、店鋪帶不走,可各色金銀首飾、傢俱、一年四季的衣服怎麼都要買上幾十套帶回去才成。

單就沈璇來說,她自己也不想兩手空空過門。雖然她只是沈敬丹的義女,可當年東臺沈家也算是書香門第,若是簡單把自己嫁了,這輩子始終會覺得低人一頭。

趙新一聽這理由,也沒法再勸,只得同意。於是為了保證沈敬丹他們的安全,特意派了一個班計程車兵帶上武器,喬裝陪同登陸;而且趙新還寫了封信,讓魯壽山多派人手暗中保護。

雷神號在花鳥島一停就是五六天,期間那個和珅派來的家奴王平也不敢催促,他盤算著日子,直到實在憋不住了才跟劉錚提及,再不走就會和廣州那邊接應的人錯過。劉錚則不慌不忙的告訴他,如果沒有風浪的話,最多兩天就能到澳門外海。

王平一聽,驚訝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攏,他沒想到雷神號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也就只能安心等待。

而滿清朝堂這邊,到了七月二十七日,把劉全嚇了個半死,耽誤他來花鳥島發財的那件大事也終於有了結果。

此事初露端倪還要回到五月底。正在木蘭圍場伴駕的和珅,在一天深夜突然見到了從京城趕來報信的吳省欽。結果從對方口中得知陝西道監察御史曹錫寶要參劾劉全!其在奏摺中說劉全“服用奢侈,器具完美;倚藉主勢,招搖撞騙;交接官員,私增額稅。”等數項大罪。

和珅驚聞後,立刻意識到這事沒那麼簡單,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一旦應對不好要禍及自身。於是他連夜命親信趕回北京,責令劉全務必儘快把奏摺中提到的違禁之處全部處理好首尾,同時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

當時正準備南下的劉全接到訊息後,頓如一盆三九天的冰水澆頭。在接到訊息的當天夜裡,什剎海興化寺街的劉宅內雞飛狗跳,劉家的親屬、下人全在忙著轉移隱藏罪證;之後這些人又連夜拆掉了逾制的劉家大門,做了一番修整。

儘管劉全恨不得把曹錫寶弄死,可他必須得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同時,他嚴令自己的家人和奴僕務必夾起尾巴,收斂一段時間。

六月初,還不知道自己被好友出賣的曹錫寶將奏摺遞到了避暑山莊,乾隆閱後當面詢問和珅有無此事。

和珅假模假式的說劉全一向安分樸實,平時管束家人也很嚴,奴才從來沒聽說他敢在外間招搖滋事。或許是因為劉全忙著代管崇文門稅關,手下扈從無人管教,時間久了,也許有生事的,不過這也不好說。奴才請旨飭派嚴查重處。

六月十三日,接到上諭的劉全從北京啟程,五天後到了熱河。見了和珅之後,兩人做戲自然要做全套。於是和珅在當天上摺子的摺子裡一個字都不提曹錫寶,只說劉全已經到熱河了,臣已經當面訊問,訊問記錄也已經上奏。但這只是劉全一面之詞,恐怕不能採信。不過留京辦事的王爺和大臣們或許應該有質訊之處,劉全不能呆在熱河,臣馬上派“妥當”之人押送劉全回京,交留京王大臣等收審。

就在同一天,在京的怡親王永琅、質郡王永瑢、定郡王綿恩、軍機大臣嵇璜、總管內務府大臣德保、以及紀昀等九人,在接到乾隆的四百里加急聖旨後,馬上約談曹錫寶。

曹錫寶說我不認識劉全(劉禿子),他管理崇文門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說劉禿子住屋服用甚是完美,於是路過興化寺街時留心察看,只見房屋甚是高大。我想劉禿子不過一家奴,怎麼會有錢造這等華屋?恐怕會有借主人名目招搖撞騙的事。我是怕和中堂家中扈從太多,成天在外面辦事不能稽查管束,搞不好將來會因家人受累。所以即行具奏,並沒有實據。

第二天,接到聖旨的乾隆已經明白,這是曹錫寶想要參劾和珅,而又不敢明言,所以借家奴旁敲側擊。老皇帝於是繼續下旨給北京負責的王大臣們,說如果和珅有營私舞弊的話,提出實據,我就治他的罪。不過在京的王大臣家裡也是奴僕很多啊,像全兒這樣的家裡房子多的估計也會不少。我聽說阿桂家裡奴僕住房比就比全兒家的還要多,怎麼沒人告呢?曹錫寶要告人,拿出真憑實據來,不能再讓他空口狡辯了!

到了這時,朝中已經有小道訊息在傳,說曹錫寶的幕後主使就是紀昀。紀昀心說要壞,連忙在奏摺中將自己撇清。

六月十九日,劉全回京,說的還是那套話。不認識,不知道,我家稍有積蓄,房子是多了點,但其他事一概沒有。

六月二十二日,都察院奉旨派堂官一名,步軍統領衙門派司官一名,帶手下人還有曹錫寶一同去劉全家裡看房子。等曹錫寶到了興化寺街, 一下傻眼了!

原本看到的逾制宅門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六角雕花柱形門簪從四枚改成了兩枚;之前塗著紅漆的獸首鋪首(門環)被改成了最普通的六合銅飾鋪首;最明顯的是原本的金柱大門(門扉立於前沿金柱間而得名,非官員不能用)被改成了普通人家的如意門,而原本朱漆大門上的門釘則一個都不見了。

等進了院子再看,一樣奢華的東西也沒有,劉家的人全穿著帶補丁的衣服。這年月既沒照相機又沒錄影,曹錫寶空口白牙,只能低頭認慫。

於是在京王大臣們上摺子,說曹錫寶誣告劉全,影射和珅,應交部議處。而背後鼓動的梁國治和董誥等清流派大佬,一看事已至此,也紛紛撇清自己,上摺子請求處分曹錫寶。

七月,奉旨到熱河的曹錫寶在經過乾隆親自質詢後,也是低頭認栽。只說自己做事冒昧,因為今年是鄉試之年,自己不過是想透過上摺子讓皇帝記住,好混個主考官噹噹。

到了七月十八日,上諭下來了。“......若照部議降調,亦所應得。第念該御史究屬言官,一時未察虛實,以書生拘迂之見,託為正言陳奏,姑免實降。著加恩改為革職留任,並將此通諭中外知之。”

七月二十七日,曹錫寶上了謝恩摺子。

至此,一場清流派試圖搞掉和珅的圖謀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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