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狡猾的劉羅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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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剛剛進入春天的東北大地,北京城已經進入了初夏。
每年過了四月,老舊沉悶的北京城就會變得熱鬧起來。春末夏初時節,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不管是城內的旗人家眷還是城外計程車紳鄉民,都紛紛出來活動,享受酷暑到來之前的一段美好時光;北京城外的各家廟會也都隨著開廟變得熱鬧起來;綠女紅男,連蹁道路,柳風麥浪,盪滌襟懷。
等到了五月,宛平、大興乃至宣武門內的城隍出巡和一連十天的廟會又開始了,然後就是包粽子、給孩子抹雄黃酒、請天師符、彩絲系虎、剪綵紙葫蘆以洩家中毒氣......
不過,位於東直門內胡家圈衚衕的“羅剎廟”外,此時卻是一片肅殺之氣,五城兵馬司和步軍統領衙門派出的兵馬將整座聖尼古拉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給圍了起來。不管是那些好事來看熱鬧的旗人,亦或是辦事路過的人,當他們看到被貼了封條的教堂大門,都恨恨“呸”一聲,再吐口口水以表達憤恨。
天殺的羅剎,居然敢寇邊?姥姥的,餓死你們這群紅毛!
看來當年康熙爺在雅克薩打輕了,一幫記打不記吃的玩意兒!等過兩天朝廷的大兵到了,全他媽給你們抓到午門前斬首!
與老百姓簡單樸實的想法不同,圓明園裡的滿清君臣卻是愁雲慘淡。
先是四月下旬羅剎突然寇邊。根據黑龍江將軍恆秀髮來的八百里加急奏報,羅剎順著黑龍江一路南下,多處城寨被攻破,軍民慘遭屠戮。此次羅剎出動戰船數百艘、兵將過萬,槍炮犀利,以他手下的兵力,很難抵擋。
憤怒的乾隆隨即下旨查封東直門內的聖尼古拉堂,圈禁所有沙俄傳教士;每日除了安排專人送水送食,嚴禁任何人同傳教士接觸。同時他下旨庫倫辦事大臣,鄂羅斯人一日不納降稱臣,“恰克圖互市”一日不開!
就在他想著從寧古塔調兵,同時從南方徵調剛剿滅完林爽文的福康安所部北上時,慶桂那裡又傳來噩耗,趙新出動大軍上萬攻打寧古塔大營,寧古塔陷落!
這下,七十七歲的乾隆是真慌了。
他恐懼的不是寧古塔一城的得失,而是朝廷花費數百萬兩白銀,動用幾萬人耗時兩年興建的大營就跟紙糊的一樣,兩天就被北海軍打穿。
北海鎮下一步到底想幹嘛?
事實上這一問題深深困擾著滿清朝堂。自從富爾丹城一戰失敗,雙方對峙也好幾年了,南來北往去富爾丹城貿易的邊民越來越多,清廷自然也安插了不少探子。雖然有些人一去就石沉大海,偶爾才會有少許情報傳出來,可就是這些偶爾傳回來的情報,也讓乾隆感到十分震驚。
從商品的種類和價格,到北海鎮設立的各種工坊;從醫院、港口、治安警到各類學校,不管是乾隆本人還是幾個軍機大臣,都從這裡面看到了北海鎮與歷代所有舉旗造反者的不同。
他既然這麼能打,怎麼不立國號啊?雖然幾年前打寧古塔舉出了“明”字大旗,可之後就沒動靜了。
他們怎麼不大加封賞啊?林爽文也好,白蓮教也好,自古哪個不是舉旗後就趕緊犒賞匪首,大封百官的,要不誰還跟著賣命。
最關鍵的是,他們既然有大鐵船,為什麼不攻打山東乃至江南?要知道憑著那兩條大鐵船的強橫,攻佔江南沿海富庶之地簡直易如反掌。可趙逆這人除了東搞一下西搞一下,給地方督撫噁心添堵外,竟然對花花世界無動於衷。
去年年底慶桂發來的奏報上說趙逆兵馬不過六七千之數,麾下人口僅有十五萬。可明亮的請罪摺子上怎麼說的?北海鎮兵馬漫山遍野,目視過萬;賊兵相距一里,各類槍炮已然開火,官兵莫之奈何;而最後造成寧古塔大營大潰敗的,居然是五個能自行移動、設有連發鐵炮,還不懼炮轟的鐵盒子。
要不是深知明亮的為人,乾隆和下面的軍機大臣都會以為這是在講《封神榜》。
然而就在乾隆準備將福康安手下平臺的數萬大軍調動北上,抵禦羅剎和北海鎮之際,從黑龍江城再度傳來訊息,北海軍把兵臨璦琿城下的上萬羅剎給圍殲了;這讓乾隆和一眾軍機大臣的眼珠子和下巴掉了一地,他們這是吃擰了,居然幫著朝廷驅逐外患?
沒過幾天,從琿春發來訊息,北海鎮在攻佔寧古塔後就沒有再往南行動,負責偵察的哨探發現駐紮在這裡的數千北海軍突然在清晨登船北上,朝瑚爾哈河以北去了,而城內只留下了不到一千人駐紮。
這一切猶如迷霧般擋在滿清君臣面前,讓他們對趙新的所作所為越來越看不懂。
對於乾隆來說,既然看不懂,那就靜觀其變,最好是北海鎮和羅剎拼個兩敗俱傷。現在首要的是增加吉林烏拉和琿春大營的防禦力量,乾隆再三考慮,決定還是先從察哈爾都統和盛京將軍轄區調兵一萬北上增援吉林。
好吧,皇上拿主意了,大家照辦就是。那麼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了,這回誰去贖人?
從寧古塔傳出的線報說,北海軍這次又俘虜了一萬五千多人,整個寧古塔大營都改俘虜營了。雖說這回被俘的京營兵將沒有上回那麼多,可畢竟北京城好多家旗人都眼巴巴的等著呢。
滿朝文武誰也不敢說不贖,畢竟上次朝廷就捏著鼻子做了,這回誰要是敢說不管,全北京城的旗人能合起夥來把他家房頂掀了!
眾人這時又把目光轉向精明強幹的和大人......別想了,和大人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是領班軍機大臣,皇上壓根兒離不開他。
問題是趙新現在兇名在外,據說在談判桌上還十分的胡攪蠻纏。思來想去,有一個人進入了乾隆的視野。
這位自打前年和珅升任領班軍機大臣,就開始施展“烏龜神功”往後縮。大事沒有,小錯不斷,官聲也漸漸不及從前,並多次受到乾隆的責備。去年又因為漏洩與乾隆關於嵇璜、曹文埴的談話內容而受到申飭,被罷免了協辦大學士。
你不是想往後躲麼?朕偏偏不讓你當縮頭烏龜。
於是,玉牒館副總裁、監管國子監事務,今年六十八歲的劉墉將要北上擔當談判正使的訊息,就被有心人傳了出來。北京城內的旗人一聽是這位,連請託的心思都沒了,那咱們就等著吧。
而劉墉自從聽說皇帝要派自己去吉林跟趙逆談判,除了每日去玉牒館和國子監轉一圈,回家就是大門緊閉,來客一概不見。
事實上劉墉自打乾隆四十七年遷工部尚書,並擔任上書房總師傅的時候,他就看出和珅炙手可熱,必將左右朝堂。一開始他還是委蛇其間,到後來越來越難以容忍。
劉墉比別人看的早,看的明白,他知道和珅斂財的手段,也知道這人善於理財,而且還頗有才學;只要乾隆信任,和珅就不會倒。以劉墉的性格,如果在朝堂繼續這麼勤勤懇懇的幹下去,一個大學士肯定跑不掉,到時要不然投靠和珅,否則勢必會產生衝突。與其這樣,那不如韜光養晦,靜待時日。
事實上自從曹錫寶告狀那件事之後,劉墉已經察覺到和珅正在找機會對自己下手,火燒眉毛了。
可問題是他爹是劉統勳,父子兩代人世受皇恩,深得信任。若是想找機會犯錯,而且還是得讓乾隆嫉恨的小錯可沒那麼容易。於是他等啊等,在去年終於等到了。
谷去年乾隆從熱河回來,曾和一眾軍機大臣說起文淵閣大學士嵇璜年歲已高,若是向自己提出高老還鄉,不忍不從。接著又說戶部尚書曹文埴家裡老母仍在,要是請求回籍養親,也是不忍不從。乾隆當時說完了,在場的幾位大臣紛紛順著皇帝的意思表達了惋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