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辭很清楚,她弟弟阿言從來沒想過要爭什麼世子之位。

按照《涼律》規定,凡是中選的武舉舉子,都要按照排名授官,然後去邊境磨礪三年。楚辭估計,這臭小子非要去參加武舉,怕是想出去浪幾年再回來。

楚言認真道:“阿姐,我是認真的。叔父也該請旨冊立世子了。”

外人如何看,楚言懶得理會,更懶得費口水解釋。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人之所向,沒幾個人會信他對世子之位無意。

之所以參加武舉,一方面是他不想一輩子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另一方面也是有著少年人叛逆的因素,如果走蔭補進入朝堂,叔父肯定會安排他進兵部或者戶部,兵部也就算了,他一個將門世家子,自幼所學皆為帶兵打仗,跑去戶部湊什麼熱鬧?

再者,大哥都能去邊境苦寒之地打磨筋骨,他怎麼就不行?他可不想讓人覺得,他是靠著叔父和大哥的提攜才一路升遷,不然這跟躺在功勞簿上混吃混喝有什麼區別?

“請旨冊立世子一事倒是不急,阿爹心中有數。你去參加武舉也好,正好讓我看看,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想搞事情。”

前廳裡那些正在接受處罰的侍女僕役,說到底只是一些下人,如果沒有人蠱惑煽動,他們哪來的膽子敢妄議主子?

楚言瞬間明白,阿姐這是打算藉著他要參加武舉這件事情,引出一些居心不軌的人。

阿姐這麼做,他自然贊成。

世家權貴當中,為爭一個繼承人的位置,親兄弟手足相殘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和大哥是極少數的個例。

安親王府雖然有權有勢,卻總有些人想從安親王府身上咬下一塊肉,只是叔父手段厲害,讓那些人找不到機會,但外界傳言楚二公子不學無術,如果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草包繼承爵位,那機會可就太多了。

他和大哥兄弟之間感情好,可也不想被人天天算計,須知很多時候,只要埋下了懷疑的種子,終有一天,種子是會生根發芽的。

“想好去哪座邊城了嗎?”

楚言眼睛一亮:“晉州如何?”

這些居心不軌的人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引出來的,楚言把心思放在了武舉上,他最想去的邊城,是靠近東陵的邊地重鎮晉州,親手洗雪當年的晉州之恥!

聽到晉州二字,楚辭頓時沉默了。

七歲之前,楚辭有不少記憶模糊不清,但是晉州之恥卻記得清清楚楚,或者說,是根本不敢忘。

北涼上下,沒有人會忘。

九年前,北涼嘉耀十三年,東陵先皇趙哲在位,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御駕親征攻打北涼。

上一任安親王、楚言之父楚渟迅速調兵遣將,但是趙哲登基之前,也帶過兵打過仗,打仗的能力絲毫不比楚渟差,再加上戰爭來得突然,等到楚渟部署完全,趙哲已經帶兵連克兩城。

楚渟身為函谷關統帥,一看形勢,毫不猶豫第一時間派人請求長安調遣援兵!

本來按照正常情況,有敵來犯,卻第一時間請求調遣援兵,御史臺的那些御史們肯定會站出來罵統帥酒囊飯袋,但是朝臣們都很清楚楚渟的能力。

面對函谷關當時的戰況,不管哪個將領都會請求援兵,因為趙哲只要再拿下兩座城池,就能直逼函谷關!

函谷關之後近千里疆土皆為平原沃土,一旦函谷關失守,往後千里平原將無險可守,趙哲可揮師長驅直入逼迫長安!

楚渟承受著極大的壓力,雖然北涼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夠守住函谷關,可長安乃是帝都,誰敢拿長安的安危開玩笑?

東陵選擇的時機很好,北涼剛剛經歷了一場乾旱,江南號稱魚米之鄉,糧食收成也受到了影響,國庫既要賑災,還要給四方邊鎮撥發軍餉,誰知道又來了這麼一場戰爭!

為了籌集糧草和錢財,連同蘇恪在內的戶部官員們急得頭髮都快掉光了,畢竟將士們在前方函谷關用命打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將士們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