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節過後接連幾天下雨,放在架子上的藥材受了潮,正巧雨後初晴,楚辭便趁著天氣好把藥材搬出來晾曬。

南弦和歸羽幫著楚辭晾曬藥材,芷秋在小廚房裡忙活,楚言來到聽風閣,恰巧看見了這樣一個安逸美好的場景。

只可惜,哪怕隔了有些距離,也依然有慘叫聲隱約傳了進來,將這安逸美好的氣氛生生破壞了。

“阿姐。”

楚辭轉頭,見楚言腳邊有個放著藥材的笸籮,連忙說:“別踩翻了!”

楚言彎腰端起笸籮,放到太陽底下攤開晾曬,似是有些遲疑,“我剛才路過前廳……見到順喜叔在處罰下人。”

“那幾個下人嘴碎愛亂嚼舌根,也該好好治治了!此前不收拾他們,是不想破壞我們一家人過節的心情,他們還真以為我會心慈手軟?”

聽到楚言提起正在前廳受罰的那些下人,楚辭眼神冰冷,周身皆是寒冷氣息。

“但是杖責五十,然後發賣,會不會罰的太重了?”

阿姐這次讓順喜叔處罰的下人不多,但有將近一半是他阿孃當年出嫁帶來的陪嫁奴僕,這讓他有些不忍心,也擔心有人會造謠汙衊阿姐藉機替剷除異己。

“他們剛開始在你面前挑唆時,你就應該把他們都處罰了,你是安親王府二公子,要處置他們也只需動動嘴皮子。我們楚家嫡脈歷來子嗣稀少,年輕一輩當中,嫡脈只有我們兄妹三人。他們為一己之私,意圖挑唆你和哥哥兄弟離心,其心可誅!若不是看在你和伯孃的份上,我早就命人直接杖斃了。”

這些侍女僕役原本是伺候伯孃的,平日裡時常有其他僕役奉承巴結,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但是伯孃去世後,他們在僕役當中的地位就開始直線下降,雖然阿爹繼任安親王之後,沒有把他們遣散出府,依舊留他們在府上,給他們一份可以謀生的活計,卻不料人心不足蛇吞象!過慣了好日子,誰還願意去吃苦受累?

伯父是上一任安親王,阿言身為伯父嫡子,也有資格繼承爵位,為了一己私慾,這些人不僅挑撥挑唆阿言和哥哥爭奪世子之位,甚至暗中造謠阿言是借住在安親王府混吃等死!

如果這樣她還能忍,那她就不叫楚辭了!

楚辭心知,阿爹讓她來處理這些人,一是想讓她學習處理後院宅事,二是看在已故伯孃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鬧大,否則阿爹親自來處理,這些人肯定活不了,她和阿爹都不願意看到兄弟鬩牆,而這些人恰恰犯了忌諱。

“除了福伯和阿洛爺孫倆,阿孃留下來的人就只剩前廳裡的那幾個了,叔父待他們也算不薄,可惜他們太貪婪,妄想多撈一些好處。”

楚言清楚阿姐肯定不會讓這些人繼續留在府裡,難過倒是不難過,畢竟自從爹孃去後,除了叔父大哥和阿姐,就只有福伯和阿洛爺孫倆一直陪著他。

他只是有些惆悵,明知他不會去和大哥爭奪安親王世子之位,卻還要想方設法挑唆他去爭搶,未來安親王心腹帶給他們的好處,就這麼吸引人嗎?

忽然想起沈遇曾經說過的那個提議,楚言猶豫許久,終於在此刻下定決心。

“阿姐,我打算親自下場參加今年的武舉。”

北涼皇朝每年十月都會進行武舉選拔武將人才,武舉和科舉一樣,分為童試、鄉試、會試和殿試。

楚言身為將門世家子,不需要參加童試、鄉試和會試,他所說的,是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

放下笸籮,楚辭站起身認真看著楚言:“你是認真的?”

身為將門世家子,只要本身能力不錯,一般不需要參加武舉,除非能夠一舉奪魁,否則有家學傳承還贏不過寒門舉子,真的會丟死人。

不過安親王府雖然家學淵源,楚言卻不是第一個決定參加武舉的,楚墨就是其中之一。

楚墨十五歲時,安親王有心讓楚墨進入軍營磨礪,日後前途也能更順暢一些。

他原本打算讓楚墨去北山大營,這樣楚墨既能得到磨礪,又不至於有人不長眼欺負他兒子,楚墨如果闖了禍,他這當爹的還能幫著收拾爛攤子。

只是安親王沒料到,楚墨一聲不響的跑去兵部報名參加武舉,並且奪得了武狀元!然後這混小子跑去兗州,在兗州當了個正六品中府果毅都尉,一直升遷到正五品下府折衝都尉,再跑到南城駐守兩年,直到八個月前因以兩萬三千人抵禦南越二十萬大軍十日之久,拖到援軍趕來,身受重傷才被調回長安,連升兩級成為正四品巡城司上將軍。

現在楚言也要參加武舉,不清楚的人估計會認為他這是要積累資歷,準備爭奪安親王世子之位。畢竟他是上一任安親王嫡子,當初若非是他的叔父繼承了爵位,那麼安親王世子之位現在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