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部電影千萬別往嚴肅上拍,別往《烈日灼心》上拍,它並不揹負那種無法承受的重量,十幾年的逃逸,年幼無知的時候幹了那麼罪惡的事,但內心又是一個善良的人,心裡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

要是白銀案那個姓高的可能也無所謂,他的兒子和被殺的女孩還差不多同歲,他回去也沒事兒,人是不一樣的。

但《追兇者也》的故事天生不是嚴肅的東西,不能深探到人性的善惡極致,為什麼非要往《烈日灼心》掰?

要發揮它的優勢,這片我拍得很高興,包括後面把張譯拍得挺high,我也覺得挺好玩兒的,這片子是另一種審美。

另外,像《李米的猜想》也不適合用喜劇表達。

每個東西一定有它的生命力,一定有它的調性,它適合什麼。

我特別不想標籤化,如果所有電影都往黑色喜劇拍,這就是有點作。

劉尚:

你剛才提到白銀案,這是眼下最熱門的案件,也是最熱門的電影素材,據說有好多人想拍了,你有什麼想法麼?

曹保平:

熱乎的都是狗屎,得等它涼一涼,誰愛吃誰吃吧(笑)。

很多電影取材於真實事件、話劇、、寓言等等,當這個東西你把它孵化出來時,如果和原始事件已經面目全非,那可以去拍了。

如果出來的內容幾乎和之前形狀一樣,那就是垃圾,還是別拍了。

我若是真的來拍,那它就和原始的事件沒有關聯,是源於最初的素材生髮出來的新事物。

現在我們弄的一個案子,投資方說你趕緊拍,別人要佔了。

我說別急,誰愛佔去佔,就算有一百個人去拍都沒關係,因為我現在的構想已經和原始的素材沒關係了,變成了另外一個東西。

劉尚:

但這個生髮的過程,帶有你強烈的個人印記。

曹保平:

這就是你拍攝的熱情和動力,你一點一點,生髮出新的東西,這個過程中你把才華熱情投入其中,它會改變原來的素材。

如果沒有這個過程,你對它也沒有感情,拍出的東西也不會好。

社會熱點我從來不碰,所有急匆匆的社會熱點批判在藝術上都是垃圾,出不了好作品。

最銳利的《一九八四》已經完全不像是蘇聯的歷史了,成了一個寓言。

它已經架空到一個你不知道的背景下,建立了新的人物關係。

劉尚:

你的好幾部電影都運用一些形式上的小噱頭,比如給電影劃分段落,取一些有意思的小標題,這是怎麼構思的?

曹保平:

這算是小學老師教的「每段要有中心思想」,我覺得那是每段的中心思想,提綱挈領地提出來。

其次這個標題能夠產生趣味性,標題有兩個作用,一是表現你的風格,你是寓言的、深刻的,還是黑色的、調侃的,有的標題拿佛經取,那肯定不是黑色調侃的,是哲學的。

有的標題是俚語,有的標題是罵人話。

我們把每段標題方言化,但方言化又不能不知所云,我就自己在下面加了解釋,還得讓這些解釋更有意思。

劉尚:

最後那個「雞樅」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曹保平:

雞樅本來是雲南的一種菌子,在雲南話裡它是男人的那話兒,本來想把解釋寫成長得像男性生殖器的菌,但也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