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人手中接過茶碗,咕咚咕咚全灌了下去,一抹嘴,整個人好似登時有了力氣,揮著胳膊道:“我只遠遠看了一眼,確定是他們,就趕忙回來報信兒。他倆身上應是都帶著傷,你們沒瞧見,那渾身的血啊……”

“噤聲!”柯震武忙不迭地喝止,扭頭望了花小麥一眼。

順著他的目光,其餘人也都看了過來,花小麥便不自覺地朝後一退,望向韓虎:“是……走下山來的,還是叫人給抬下來的?”

“鬱槐哥是自個兒走下來的,石清泉許是傷得重些,就……”

這就行了。

花小麥只把前半句聽了進去,哪裡還管那石清泉是甚麼情形,當即大鬆一口氣。

這人一放鬆,腿就開始發軟,趕緊望望四周,拖了個椅子過來坐下。

柯震武也是一顆心落下來大半,扯撰虎喋喋不休道:“那夥賊人是鬱槐和石清泉兩個尋到的?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二人原不是那起貿然行事的人,怎會……”

韓虎只得又耐住性子同他解釋,至於說的是什麼,反正花小麥是一句沒聽清。

前院裡一下子炸開了,七嘴八舌嚷嚷什麼的都有,還有兩三人已等不得地奔出門口,踮著腳往遠處張望。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就聽得門外一聲大喊:“回來了!”

花小麥忙又霍地站起身,耳朵裡一陣紛亂腳步聲,再抬頭,就見進來了好些個衙役模樣的人,孟鬱槐被擠在最中間,因生得高些,才沒被擋住,讓她一眼就瞧了個清楚。

他那一身,果真全是血,半邊袖子都給染紅了,壓根兒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衣裳下襬和領口也沾了不少血點子,人看上去倒像是沒大礙,精神頭也不錯,只免不得有幾分倦色。

周圍又多了幾支火把,孟鬱槐一條胳膊被柯震武給拽住了,漫無目的地目光一掃,驀地發現人群外頭樹下有個小影子。

她那臉被火光映得明明暗暗,表情也看不太分明,站在那兒的姿勢卻是有些僵硬,就像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走上前。孟鬱槐心中一軟,再低頭朝自己身上一打量,就驚得要跳,趕忙脫口而出:“不是我的血!”

遠遠地他看見那小影子好似是點頭笑了一下,然而當他分開人群走到她面前,卻發現她分明是扁著嘴要哭。

“哭也別在這兒,多丟人?這不是好好的嗎?”他小聲道。

“我憋著呢,剛才也躲著人來著。”花小麥恨不得給他一拳,自暗影裡悄悄捏住他袖口,也壓低嗓子,“咱回家吧,趁這會子離宵禁還有一陣。娘獨個兒在家,都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

孟鬱槐心下曉得自己進了山卻突然不見了,訊息必然會傳去火刀村,原就打算著下山之後馬上回家,聞言便飛快地點點頭:“好,我先去洗洗,換身衣裳咱們就回去,免得唬著娘。”

轉而望向柯震武,“柯叔,石清泉傷得雖重,卻是性命無憂。我想先帶我媳婦回去,具體事我明天再……”

“知道了知道了,走你的!”柯震武也是很想揍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嘟嘟囔囔道,“臭小子,差點把我的老命嚇掉半條!平日裡向來有交代,遇上這丟命的事體,卻怎地……趕緊滾,回去給你老孃跪一宿去!”

孟鬱槐衝他笑笑,讓花小麥先在前院坐著,自己跑到後院房中。也顧不上燒水了,就提了兩桶涼水將身上血汙都洗乾淨,換了身利落衣裳,領著花小麥便出了鏢局大門。

孫大聖、景泰和與周芸兒三個是跟著二人一塊兒回的火刀村。那顆懸了許久的心踏踏實實落回腔子裡,卻又立馬起了好奇,一路上不停口地發問,翻來覆去,非要將山上發生了什麼搞得一清二楚不可。

花小麥腦子裡還有點暈暈乎乎的,坐在牛車上也不說話,只管低著頭胡亂思索。

孟鬱槐曉得她眼下恐怕心裡亂的很,當著那三人的面又不好與她多說,很有些擔心。好容易進了火刀村,回到南邊,便立刻拉著花小麥從車上下來,一徑行至孟家院子門口。

堂屋裡的燈,幾乎是立刻亮了起來。: